論“擺字龍燈”舞蹈校園傳承的藝術化創作思路及方法

[摘要]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集中表現，能夠充分代表我國數千年的文化根源。近年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問題得到了空前的關注，學者對于“非遺”斷代問題的處理做出了諸多的思考和研究。易縣“擺字龍燈”與其他“非遺”一道形成了較有共性的傳承和發展問題。在“擺字龍燈”的田野調查和藝術化創作過程中，筆者發現地方高校是解決傳承和發展問題的重要平臺。地方高校有能力，也有義務對“非遺”舞蹈進行傳承和發展。同時高校藝術工作者需要在保持“非遺”舞蹈根源性的前提下進行藝術化的創作，從而加強“非遺”舞蹈的保護和傳播。

[關鍵詞]“擺字龍燈”；校園傳承；藝術化創作

中圖分類號：J70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6）07-0060-03

[收稿日期]2016-04-10

[基金項目]河北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SZ16207）。[作者簡介]李建勛（1988- ），男，碩士，河北大學藝術學院舞蹈系助教；徐佳寧（1991- ），男，碩士，東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舞蹈教師。（保定 071002；長春 130000）龍是中華民族世代相傳的圖騰，中國人對龍產生過無與倫比的精神寄托，尤其是在我國封建社會，皇帝被稱作“真龍天子”，皇帝的身體被稱作“龍體”，所穿的衣服被稱作“龍袍”，所坐的椅子被稱作“龍椅”，所乘坐的馬車被稱作“龍輦”……時至今日，龍文化依然在現當代得以延續：每逢正月十五元宵節，浙江地區普遍有耍“板凳龍”的習俗；每逢端午節，南方多數沿海城市普遍存在“賽龍舟”的習俗……舞龍燈，是我國另一種重要的龍文化傳承的形式，其種類繁多，風格多樣：高蹺龍、舞龍頭、舞麻龍、舞草龍、燒火龍、百葉龍等。僅河北省保定地區，就流傳兩種舞龍燈的習俗：清苑縣的“繡球龍燈”和易縣的“擺字龍燈”。其中，易縣忠義村的“擺字龍燈”不僅是單純地舞龍，而且能夠用龍身“擺字”。因此，“擺字龍燈”也寄托了中國傳統文化中“龍”和“漢字”兩大文化系統。

一、“擺字龍燈”的生存——“非遺”的喜憂參半

“擺字龍燈”流傳于河北省保定市易縣西陵鎮忠義村，是一種該地區獨有的滿族民間傳統自娛性舞蹈。忠義村位于清西陵旁，該村的居民都是守陵人的后裔，因此全村均為滿族旗人。據老藝人口述，“擺字龍燈”原是供具有皇室血統的守陵人自娛的“玩物”，起初并非與祭祀活動相關。隨新中國成立以后，才逐漸變為中國春節期間，用于慶祝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具有了祈福和消災等祭奠功能。起初“擺字龍燈”是一條整龍，清朝乾隆年間，為紀念雍正在位十三年的文治武功，將整龍斷為十三節，每節用細繩和三個竹環相連，另加領龍繡球一個，因此又稱為“十三節龍”。該龍每一節可作為漢字一個筆畫，繡球為“點”，舞動中可擺出十三畫以內的漢字，因而還稱為“文龍”。

公元2000年是中國的龍年，歷經坎坷的“擺字龍燈”再一次恢復。“擺字龍燈”以其獨特的表演形式和鮮明的歷史性和文化特征，于2006年被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2008年又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進一步又于2013年在中國（南寧·青秀）舞龍展演暨第十一屆中國民間文藝山花獎·民間藝術表演獎評活動中榮獲金獎。

這些榮譽的取得，不禁讓人看到了“擺字龍燈”的迅速發展的曙光……然而，事實上，“擺字龍燈”的生存狀態并不樂觀。

傳統的“擺字龍燈”舞蹈表演者均為男性，現今由于農村勞動力的散失，全村能夠舞龍燈的男性不多，因此，在“山花獎”大賽中，龍燈的表演者大多為女性。舞蹈演員的不充足，是“擺字龍燈”傳承過程中最直接的問題。另一方面，“擺字龍燈”雖得到了復蘇，但目前與其他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中出現的問題一樣，處于青黃不接的階段。兩位老藝人劉寶琪和鄭慶坤，都已年過花甲，而新一輩的傳承者仍未出現，這也是亟待解決的根本問題。并且，“擺字龍燈”雖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且在近年來得到了許多榮譽和業內的肯定，但其表演形式和內容仍舊沒有較大改善，民眾——包括易縣本地居民在內——對“擺字龍燈”知之甚少。長此以往，“擺字龍燈”將會面臨無人表演、無人繼承、無人觀賞的“三無藝術”。因此，如何傳承和怎樣藝術化成為了“擺字龍燈”舞蹈藝術，同時也是其他諸多面臨斷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首要解決的問題。

二、地方高校的繼承——傳承“非遺”舞蹈的陣地

地方高校所設立的人文學科，尤其是藝術學科的存在價值就是針對其地方性，進行有針對性的研究和發展。地方高校開拓地方藝術形式的最主要優勢在于其具備地方話語。文化的地方話語存在于各自的區域當中，具有自然環境的共同、生活環境的共同、歷史沿革的共同、文化發展的共同等優勢。避免了跨區域藝術創作過程中，文化內容和審美情趣的變異。河北大學地處于河北省保定市，同時又是河北省屬院校的翹楚，與易縣“擺字龍燈”舞蹈同宗同源，審美標準和文化根源基本同屬。因此，該校對于該地區的舞蹈藝術的傳承具有較大的優勢和條件。

與此同時，地方高校有義務，也有實力傳承優秀的民間舞蹈文化。客觀上，河北大學藝術學院具有河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基地和保定市鄉土藝術研創基地，兩個針對于非遺舞蹈類別——“擺字龍燈”的研創平臺。根據現代高等學校的社會職能，高校有責任和義務培養起“擺字龍燈”舞蹈的繼承者和接班人，形成具有“擺字龍燈”舞蹈表演和創作專業技能的專門人才。“要想使文化遺產得以延續，關鍵在于傳承人才的培養。而高校恰恰可以通過其育人體系培養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化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瀕危風險，延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血脈，確保民族精華的有效傳承。”[1]對于舞蹈表演的傳承問題來說，表演者是舞蹈表演活動進行的基礎，也是開展藝術化的前提。高校學生較多，且是人才的集中地區，因此能夠有效地解決人員問題。另外，舞蹈作為一門人文科學，高校應該不斷地對其進行研究和發展。“擺字龍燈”舞蹈的研究和創作必然落實在該校的研究范圍之中。同時，針對于“擺字龍燈”舞蹈傳承中面臨的斷代問題，高校理應利用其優勢和平臺關注和發展該舞蹈，以完成其服務社會的職能，以促進地方性的經濟、文化的的發展。因此，地方高校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和傳播基地勢在必行。另一方面，高校不僅聚集了研究和教學的高級人才，同時也聚集了很多優秀的創作型人才，這也為非遺的藝術化創作提供了充分條件。

三、基于傳統的創作——增強藝術性的手段

藝術的發展具有其獨特的規律，新舊更迭、推陳出新是其主要的發展形勢。然而，“新”不代表在藝術創作過程中可以漫無目的、隨心所欲的“新”，而是要有根有據、有源頭有文化地進行藝術化加工。“舞蹈界普遍認為，藝術化舞蹈來源于原生態民族舞蹈，藝術化舞蹈的形成是以原生態民族舞蹈為基礎的。”[2]與之相對應的，筆者在傳統“擺字龍燈”舞蹈的基礎上，以傳統舞蹈形態為基礎，創作了《中華巨龍》，并受邀參加京津冀傳統（非遺）民間舞蹈展演，并獲得最佳表演獎。在該舞蹈中就著重強調了舞蹈本體性質的根源性、舞蹈動作創作的根源性和舞蹈審美的根源性三個方面。

（一）明確舞蹈性質——舞龍還是龍舞

有根源的創作，首先要強調舞蹈本體的基礎屬性。所謂“尋根溯源”，就是要找到這個舞蹈的根在哪里，只有把根留住，才能夠進行有意義的創新。“擺字龍燈”是道具舞蹈，在作品創作伊始，首要解決的就是明確其是舞龍還是龍舞？也就是說，“擺字龍燈”舞蹈在作品呈現中，觀者主要的審美對象是被舞動的道具（看道具本身），還是舞動道具的舞者（看演員本身）。就“擺字龍燈”舞蹈表演而言，由于其道具龐大，且在舞動時能夠較為深刻地吸引觀眾的眼球。與之相比，舞者的舞蹈動作并非舞蹈內容表達的重要組成。舞龍的過程中，著重強調龍身變化多端的游走，以及龍身所擺出的漢字，而非舞蹈演員身體本身。藝術作品與民間自娛的主要區別在于是否能夠透過舞蹈本身，進行有目的的情感的抒發和內容的表現。顯然“擺字龍燈”的藝術化過程中，需要通過舞蹈表現一定的情感態度和價值觀，而實現這一目的的途徑必然是通過道具本身。但舞蹈演員身體的表現也并不是不重要，規范的舞蹈化的動作同樣是舞蹈表演的一部分。譬如演員所用的圓場步，貫穿于整個表演始終。演員持節時，手臂的動作位置統一。演員表演狀態的守恒。這些都是舞龍時不可分割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就整個舞龍表演而言，舞蹈道具本身才是整個表演的主體，用龍身進行表演才是“擺字龍燈”舞蹈的基本屬性。

（二）舞蹈語言藝術化——從動作到動作再到語言

提煉和豐富傳統民間舞蹈的語言是一件非常困難，且需要斟酌的事。變則生疑，不變則近義。舞蹈語言的進化通常要從傳統中來，再回到傳統中去。舞蹈語言的藝術化創作需要創新，以實現其個性化，這樣才能創作出精準且富有內涵的獨特的舞蹈語言。“個性化的舞蹈語言就是要在遵循舞蹈審美原則的基礎上，打破常規，創作出具有唯一性的、特殊性的舞蹈語言。”[3]但舞蹈語言的創新創作需要著重要強調其根源性，讓人們感受到，已經變了，但卻還是傳統的那個“舞蹈”。

在舞蹈《中華巨龍》中，為了體現年輕的小伙子們的英姿颯爽，同時也為擺字龍燈的傳承提供新鮮的力量，作品的最開始加入了徒手的舞蹈段落，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雙臂體側繞八字圓”的動作。這個動作源于傳統擺字龍燈表演的“抄節”，是將龍節從身體一側，經過頭頂抄到身體另一側的動作，也是“擺字龍燈”舞蹈表演最基本的動作。徒手抄節動作的提煉，是在傳統舞蹈中提煉而成的，在根源上從傳統舞蹈動作出發，進而進行藝術化的加工成為舞蹈動作。從整個作品上看，抄節徒手動作代表得是年輕人的活力以及為龍燈傳承提供的新鮮血液，因此構成了新的舞蹈語言。這就是從傳統舞蹈中提煉動作，再進行藝術化加工形成新的舞蹈動作，并放在作品中，形成舞蹈語言。

另外，舞蹈中的構圖也充分地表現了舞蹈創作的根源。舞蹈作品中，一段兩豎排的“卡農”（傳導），即后一個人晚于前一個人一拍或半拍動作，動作相同，節奏略微延后。這個創作的源頭在于舞龍中龍身的舞動。我們發現，龍身的舞動和變換都是從龍球的變化開始的，龍球的運動路線，帶領著龍頭運動，龍頭之后的每一龍節隨之而動，連綿不斷，一直到最后一節——龍尾。這樣的審美，在徒手舞段中得以延續。雖然徒手動作在傳統“擺字龍燈”舞蹈中不存在，但經過有根源的藝術化創作，徒手舞段也能夠成為整個表演的重要組成部分。

（三）視覺效果藝術化——擺脫束縛的自主創新

視覺效果是吸引觀眾的重要手段，舞蹈藝術是一門綜合的視聽藝術，視覺效果呈現也是舞蹈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所謂“畫面感”和“形式感”，就是通過視覺上的變化，達到美輪美奐的效果。同時還要注重藝術作品內容和情感的表達。

作為民間自娛舞蹈的“擺字龍燈”著重強調的是舞龍表演時自我內心的愉悅。傳統舞蹈表演過程中，除戳節（舞龍表演前，道具的靜止造型）外，一般是耍龍和擺字兩者之間的簡單重復。其表演形式和視覺效果較為單一，且擺字的過程和拆字的過程在表演節奏上略顯拖沓。因此，為了彌補這一缺陷，在舞蹈作品的創編上，刻意將“華”字與“巨”字之間的冗長的拆字、耍龍、擺字過程的環節縮短，使兩個字“零”銜接，致使在舞蹈中擺字的內在節奏上得以突破，形成了不同的審美效果，也將整個舞蹈的氛圍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整個表演的審美上得到了藝術化的升華和創新。

此外，傳統的“擺字龍燈”每一節之間都有一條細繩相連（龍尾除外），這客觀上輔助了舞龍時龍節的連貫性，使得舞龍更容易變得流暢。但在視覺上，相連接的細繩經常會被遺留在龍節外面，龍燈的整體感被細繩所干擾；在舞龍過程中，細繩的存在也客觀地限制住了龍燈擺字的方式，也就形成了上述單一的循環表演方式。在舞蹈作品中，龍節之間的細繩被取消，但仍舊按照有繩時的擺放順序和方法。被取消細繩后的擺字龍燈更顯得活靈活現，打破了耍龍和擺字的單一重復，為兩個字之間的“零”銜接提供了可能。

結語

近年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問題得到了空前的關注，學者對于非遺的斷代問題的處理做出了諸多的思考和研究。易縣“擺字龍燈”與其他非遺一道形成了較有共性的傳承和發展問題。而非物質文化遺產遍布中國的每一個角落，此時，各地方高校保護和傳承這些“非遺”項目是最符合實際情況的，且能進行有效實施的具體解決方法。地方高校的地理優勢、資源優勢、平臺優勢都為非遺的保護提供了充分條件。因此，校園傳承的方法能夠有針對性的解決“非遺”斷代問題。另外，在民間傳統的藝術化創作方面，需要根據其文化背景和本體呈現進行藝術化的加工。拋棄根源的創新是無謂的創新。只有在把握根源的基礎之上的創新和藝術化，才是有意義的創作。

[參 考 文 獻]

[1]張泰城，龔奎林.高校保護與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優勢與路徑探究[J].江蘇高教，2012（06）.

[2]樸永光.舞蹈文化概論[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9.

[3]周宏.論舞蹈創作的審美個性[J].延邊大學學報，2014（01）.

（責任編輯：章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