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句話在音樂界理論研究中,漸成金科玉律。民族的與世界的,究竟有著怎樣的辯證關系?中國傳統音樂,普遍都有與保護和傳承相關的文獻論述。而這些論述,口吻一致,觀點類同,再冠以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感覺上研究規格都不低。本文通過以花兒為代表的狹義研究式,以及依靠學者領銜、大眾吶喊呼吁式的中國民族音樂與以美聲唱法為社會主流的、順藤摸瓜式研究的西方音樂相比較,再附以國外游客的民族腔調,從而體現出民族的似乎真的成為世界的,而東方只如神衹一般膜拜著。
[關鍵詞]傳統音樂;民族音樂;藝術共域;藝術體制
中圖分類號:J607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6)07-0078-02
[收稿日期]2016-04-22
[作者簡介]關穎(1990- ),女,廣東清遠人,新疆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烏魯木齊 830054)從“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談起。這句經典名言出自魯迅先生,它產生的背景并不復雜,不恭敬地說,這是一位有著醫者仁心的文人對民族精神沒落的人們下的一劑猛藥。從矯枉過正的角度來看,猛藥勢必過量,那么這句話的正確性值得商榷。這句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在音樂界理論研究中,漸成金科玉律。民族的與世界的,究竟有著怎樣的辯證關系?
楊沐在《從花兒研究現狀思考中國民歌研究中的問題》指出三個問題,對音樂及音樂學的狹義認識其一,過于倚重形態分析而錯失其他的研究方法;以采風取代人類學實地考察其二,引發以論點論證論點的情況;研究中單科孤立狀況其三,直接后果是隔斷了音樂與其它藝術類型的天然聯系。花兒是中國民族音樂寶庫中的重要組分,散布地域廣也有相當的影響力。民族的音樂財富確實可以讓全世界為之側目為之傾倒?,F實的情況是隨著研究的深入,花兒成了國內部分學者孤芳自賞的“陽春白雪”,不可不嘆。單一的研究方法就圈定了研究人員,著述中出現大量的二手資料,以論點論證論點,研究而越來越窄,而孤立的研究就像給音樂寶庫加上一把鎖,研究不僅起不到發揚的作用,反而讓研究主體更冷更偏,更無人敢于問津。
提到采風代替田野調查,不得不論及音樂人類學。開始碩士課程時,對音樂人類學這門學科實在無法理解,并非學科界定有多么模糊,也非研究內容多么深奧,而是質疑這門學科在課程中存在的意義——音樂人類學與音樂本體幾乎沒有聯系,這是剛接觸這門學科的時候最直觀的理解。最早研讀關于音樂人類學的文獻是楊沐的《漫談音樂人類學的定義與范疇》,文中談到西方音樂人類學界諸多學者的學術背景,擁有人類學與音樂學兩個學科的高級學位,或者有相關豐富的教學與工作經驗。也提到西方對音樂人類學學科歸屬的一系列觀點。為了一個譯名之爭,中國的學者們用專著來打口水仗,何其壯觀。田野調查是音樂人類學研究的主要手段,至于采風,似乎沒有嚴格的學術定義。那么我對采風的理解是,出去走走,眼見耳聞一些事物,新的舊的都行,為某一目的搜集素材。而田野調查的范疇,明顯涵納了采風幾乎所有的屬性。以小替大,就成本而言是很劃算的。西方學者,一邊研究一邊界定自己的研究;東方學者,首先要界定自己的研究范疇,儒家的說法叫“不逾矩”。長此以往,西方音樂發展成學術,東方音樂堆放成寶庫。魯迅先生說民族的是世界的,先震懾國人,讓國人從思想定勢與文化道統中走出來,以豪言補足國人缺失的自信。
中國傳統音樂,絕對一點來說,無分類型都有與保護與傳承相關的文獻論述。而這些論述,口吻一致,觀點類同,再冠以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感覺上研究規格都不低。研討廖明君,楊民康的《傳統音樂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一文,這種感受尤為深刻。訪談式的文獻,節錄的大部是原話,非常正式非常學術式的看法躍然紙上,給人正式權威,不可不信的觸感。實際上,我思考得更多的是,西方傳統音樂的生存狀況是不是像東方傳統音樂如許窘迫,要依靠學者領銜,大眾出力的搖旗吶喊式呼吁關注。西方傳統音樂也有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的部分,而現時的西方音樂藝術與古典西方音樂藝術一脈相承。順藤摸瓜式的研究也能得出西方音樂發展歷史的大概脈絡,而西方音樂研究學者對西方傳統音樂湮滅的部分,態度相當一致——歷史必然規律。達爾文先生的觀點又著實火了一把。很懷疑東方人是不是有抱守故紙堆的習性,難道現時的東方音樂藝術與東方傳統音樂沒有任何關聯?這個問題如果讓本科生來回答,估計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即使以民族演唱為主專業的學生也必修美聲唱法,或者根本就是用美聲唱法來演唱民族音樂作品,還可美其名曰中西合璧。
還在本科學習的時候就關注過多聲部音樂,一些西方音樂學者認為中國沒有多聲部音樂。如果說起自然科學還是要看西方,至于哲學,西方固然昌明,但是永遠有不及東方之處。重讀孫維權《歐洲多聲部音樂的早期發展》更多關注的是副標題的內容,中國多聲部音樂沒有充分發展的原因。李四光先生以事實回擊了西方地質學者關于中國沒有第四紀冰川的斷言,但是強言國內的多聲部研究著作回擊了西方音樂學者關于中國沒有多聲部音樂的結論,似乎不能與李四光先生的功績等同。如果以嚴整的西方多聲部音樂理論來界定,中國古典音樂類型很難有符合要求的多聲部音樂。而孫先生另辟蹊徑談及中國歷史政治體制與人文習性限制了中國多聲部音樂的發展,如果細究這個觀點也就是說,中國是原本是有多聲部音樂的,至少有西方多聲部音樂一樣的類同源頭,只是未曾發展。不敢質疑成名學者的觀點,但是不負責任地說,以此而論,東方哲學較之于西方,優勢明顯——允許“強盜邏輯”嘛!
楊明康先生《論中國民間歌舞音樂藝術與社會文化特征》研究中,辨析了宮廷,古典,專業,民間等等傳統文化詞匯。社會體系政治體制與藝術一鍋膾的研究,似乎與音樂人類學研究學術切入點極為相似。古典音樂研究似乎從來沒有與政治體制脫離關系??催^一部名為《秦頌》的電影,并沒有去考據影片內容的歷史真實性,不過高漸離確實是戰國末期著名的音樂家。片中始皇帝對高漸離的偏愛既彌補了兄弟情誼也滿足了政治需求,高漸離的秦頌為其收拾人心??上ЫY局止于一句對音樂人非常不好的讖語。
美聲源于西方,除了象牙塔內,中國社會文化中,美聲等同于陽春白雪,交流學術還行,娛樂大眾或者為大眾娛樂所選擇距離太遠。而西方歌劇與藝術歌曲的演唱則是社會主流的娛樂消費品。美聲起源于西方的傳統音樂,西方傳統音樂與西方民族音樂能脫離關系嗎?民俗旅游的興起讓許多的民族音樂煥發生機,讓鋼筋水泥包裹的人們體驗山村鄉野的寧靜生活。清泉洗滌旅人的手足,民族音樂滌蕩游客的心靈。間或有國外的游人身著民族服裝怪腔怪調來幾句民族音樂,這個時候,民族的似乎真的成為世界的。
可以看看蕭梅題為“誰在保護?為誰保護?保護什么?怎樣保護?”的短文,很實在。真正保護民族音樂的,還是族人;為的是民族立足于世的自尊;保護的不僅僅是音樂,還有音樂產生的民族記憶;應用就是最好的保護。實際上,民族音樂寶庫成為寶庫一點也不意外,多民族融合的國家,民族文化交融就有了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的區分,文化入侵共通共融的過程,淡化了民族間的距離。這個淡化的過程,勢必減少了民族文化的應用,音樂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分,沒有應用,何來傳承,久而久之就保護的問題就必然存在。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重視民族性,提升民族精神,這是一位斗土的吶喊。東方的藝術在紙上,西方的藝術在臺上,而只有真正的藝術才是世界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句話似乎應當出自西方,西方保留下來的民族文化精髓成為一種極富侵略性的武器。在東方,人人信奉這句話,而這句話在東方如同神祇一樣,膜拜著,確實始終只是膜拜。
[參 考 文 獻]
[1] 《中國音樂學》編輯部.中國民族音樂學反思與建構學術研討會[J]. 中國音樂學,2016(01) .
[2] 李小敏.民族音樂學視野中的區域音樂探析[J]. 戲劇之家,2016(02) .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