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體經濟被打上“凋敝”標簽的今天,金融業的“暴走”似乎順理成章。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就是國內基金小鎮的走俏。
基金業作為輕資產、輕人力、財富高度密集,并對產業發展起到引領和支撐作用,且能拉動當地的稅收,自然成為各地方政府眼中的香餑餑。這導致了各地搶建基金小鎮,且紛紛以強大的稅收優惠和財政支持來“招商引資”,不斷向各基金公司拋出“橄欖枝”。
令人擔心的是,基金小鎮一窩蜂樣的建設,唯恐像過去很多產業園那樣,起來得快,凋敝得也快。至于如何獲得長遠發展,各地的基金小鎮至少不能只靠拼地塊和優惠,還要往真正驅動產業集群效應上多布局。

起底基金小鎮
3月24日,中國廣州國際投資年會全體大會上,廣州市金融工作局局長邱億通向番禺區頒授“萬博基金小鎮”牌匾,這是廣東省內首個掛牌的基金小鎮。
10月11日,深圳前海金融控股有限公司與深圳市地鐵集團有限公司正式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雙方將打造前海深港基金小鎮,還將成立前海深港基金小鎮發展有限公司,為入駐基金公司提供管家式服務。
一天后,中國絲路·金融(基金)行業發展峰會在西安浐灞生態區舉辦,作為峰會的重要環節,灞柳基金小鎮和西安灞柳基金同業公會在現場揭牌成立。
基金小鎮的概念在國內正在興起,已經有一些區域率先把此概念引入國內并進行嘗試,比如杭州玉皇山南、嘉興南湖、寧波梅山保稅港區、成都天府基金小鎮……都在嘗試打造區域性基金小鎮。此外,江蘇、北京、廣東、上海、新疆、福建、陜西等省(市、自治區)都紛紛布局基金小鎮。
為什么地方政府要一窩蜂地建基金小鎮?
實體不好玩就去搞金融,這個邏輯本身不存在任何問題;“基金小鎮”的概念也從來不是一個新玩意,像所有基金小鎮的標桿——美國格林尼治小鎮,以174平方公里的面積,集中了五百多家對沖基金,單單“橋水”一家公司就掌管著1500億美元的規模。
“無利不起早”基金業作為輕資產、輕人力、財富高度密集,并對產業發展起到引領和支撐作用的產業,自然是地方政府眼中的香餑餑。就目前統計得來的數據,基金小鎮為所在地帶來的效益是立竿見影的。
以“標桿工程”杭州玉皇山南基金小鎮為例,迄今已累計入駐金融機構500余家,管理資產規模目前已超過3200億元。掛牌之后,2015年稅收突破4億元,今年一季度小鎮稅收已超過3億元,同比增長313.85%。同時基金小鎮還有800多億資金投入實體經濟,受益企業600余家,涉及上市企業60余家。這還不夠,據稱2019年之前,玉皇山南基金小鎮集聚的資產將達到1萬億人民幣,為杭州直接和間接創造10萬個就業機會。
同在浙江的嘉興南湖基金小鎮動工于2014年7月,是目前國內基金小鎮里入駐機構數量最多的,截至今年5月底,入駐企業達到1784家。
位于北京房山區南部的基金小鎮,規劃建筑面積約90萬平米,現已入駐102家基金機構,資產管理規模超過1736億元。
再比如,四川成都天府國際基金小鎮今年6月份開鎮,目前入駐機構合計53家,管理基金10只,基金規模合計近百億元。
既能帶來直接的高額的稅收,又能反哺當地的實體經濟,還能創造海量的就業機會,這樣的存在,地方政府怎么能不愛?
一筆好買賣
既然看準了“基金小鎮”這筆好買賣,各地政府對私募基金伸出了“橄欖枝”,紛紛以財政支持和稅收優惠來“招商引資”。
資料顯示,杭州玉皇山給予前三年全額返還、后兩年返還一半給當地財政的稅收政策支持,提供人才購房補貼、辦公用房補貼、高級人才落戶政策等。嘉興南湖區給予的政策優惠是:股權投資企業及股權投資管理企業在該區繳納營業稅和企業所得稅的,自工商登記之日起六年內,按企業當年實現的營業稅和企業所得稅的區級所得部分,給予70%的發展獎勵……
今年6月“開鎮”的天府國際基金小鎮,則開出了一整套優惠政策:如一次性落戶獎勵、股權投資獎勵,連續8年產業資金支持,專項活動補貼,金融人才引進培養獎勵補貼,企業高管團隊獎勵,企業高管人員政策優惠,入駐機構最高3年免租期,入駐機構高管最高200萬購房補貼,投資俱樂部成員最高500萬購房補貼,子女享成都實驗外國語學校(西區)免試入學……
隨著國內個人財富的不斷積累,加上現在創業潮的不斷推高,這場基金小鎮間的大戰,只會越來越激烈。
首先對當地政府來說,相比單個的基金公司,基金小鎮因為有多家基金公司聚集的規模優勢,可以更好的促進當地產業鏈經濟的發展。比如在一條產業鏈上、中、下游的各個環節中,單個基金公司通常只關注某個行業的某些環節,無法對整條產業鏈的完整發展起到促進作用;而形成基金小鎮后,多家基金公司可以產生協同作用,分別關注一條產業鏈上的不同環節,從而帶動整體產業鏈在當地的協同發展。
對基金公司來說,為了吸引基金公司的入駐,各地的基金小鎮都有一些稅收減免的優惠政策。此外,基金公司本身的定位有所不同,有些做PE、有些做VC等等,入駐小鎮后,基金公司不但可以更貼近當地市場,還可以互相推薦項目,做不同階段的投資,或者聯合投資等等。
最后對建設基金小鎮的地產公司來說,在地產行業發展日趨減緩、地產公司亟待轉型、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的背景下,打造基金小鎮將有助于地產公司打造一種新的商業形態,從而助力地產公司的轉型。
負責天府國際基金小鎮開發的萬華地產董事總經理羅兵坦言,做基金小鎮的項目并不是指望在短期內能獲得多少經濟收益,而是希望借此拓展更多的業務形態,由過去傳統的地產業務向新興的業務方向轉型。
基金小鎮的未來
不過,正當各家都在給出不同的政策優惠時,一位私募股權基金內部人士告知記者,雖然公司已在基金小鎮注冊,但平時并不會有人在此辦公。張博君是摯金資本的法務主管,去年,他在浙江嘉興南湖區注冊了一只基金,而摯金資本的總部和大部分辦公人員都在深圳總部。“主要看重嘉興的稅收政策”張博君介紹說:“簡單言之,基金小鎮更多的就是注冊經濟。除了在稅收層面可以提高收入,真正的人員入駐都在北上廣深以及杭州成都等城市。”
清科研究中心分析師鄒萍表示,國內基金小鎮入駐門檻比較高,一旦入駐成功,高標準的入駐要求會全面提升金融機構的對外知名度,基金小鎮的低租賃金和各類補貼全面降低入駐金融機構的運營成本,增強其資金的使用效率。
這就解釋了,當前為何很多深圳的基金公司選擇到浙江嘉興或者江西萍鄉注冊,還有公司選擇新疆等地……也足以說明,當前基金小鎮存在的價值,是讓私募基金公司獲得一定程度的稅收返還和財政支持的優惠。由此,業內人士認為,基金小鎮如果像過去很多產業園那樣,只靠拼地塊和優惠條件的話,一旦優惠消失,那么入駐的企業就很容易轉移地方,無法對入駐的公司構成深度的粘力。
為此,入駐在天府國際基金小鎮的紀源資本合伙人于立峰表示,相比稅收、免租等優惠政策,建設一個成功的基金小鎮更關鍵的是,當地政府要打造出一個具有生態系統的有效的投資平臺,使入駐的基金公司可以在里面整合資源、洽談合作、孵化項目、并帶動加強和當地金融機構的合作等等,真正形成資金規模效應,從而才能有效帶動周邊創業氛圍以及區域經濟的發展。
或許聚攏了多家基金公司的北上廣深更有發展基金小鎮的潛力。就在10月11日,摯金資本總部深圳附近要開前海深港基金小鎮的消息公布后,張博君很喜悅,“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人才聚集,深圳都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果深圳的基金小鎮可以給出實實在在的稅收優惠,再加上合理的入駐費率,相信很多注冊地在外地的深圳資源馬上大批返巢。”
不過,在跟認識的基金公司管理人聊天時,張博君聽出了他們對稅收優惠和財政支持的觀望,以及對“深圳基金小鎮能否形成生態圈”的期望。
作為舶來品,國內雖尚無成熟的基金小鎮模式,但國外已有“格林威治和硅谷沙丘路”。張博君表示,如果說格林威治是因為跨國投資資金流動的政策和稅收優惠而成功,硅谷則是因為地理位置和強大的技術優勢成功,硅谷的創業公司和技術支持在世界范圍內都是少有的。
就像硅谷的發展少不了沙丘路上風投資本的支撐一樣,深圳似乎也在等待一個像硅谷“沙丘路”一樣的基金業聚集區的出現。
自客觀條件上來講,深圳的基金產業發展已居全國前列。來自中基協官網的數據顯示,深圳的私募機構與從業人員數量居全國第二,僅次于上海。相較于北京上海,深圳的創業氣氛更活躍,城市更開放,私募也以中小型居多,對“小鎮”“社區”一類的集聚效應很感興趣。

對此,前海金控董事長李強也很有信心,“前海的基金小鎮是順應市場發展的需要,不是純粹打造一個物理意義上的小鎮。地方政府不應該硬生生地用激進的手段,用套利的方式來推動產業發展,如果前海沒有基金產業基礎的話,我們不會做這件事。”
在很多業內人士看來,這一季的基金小鎮熱風或許能打造一個光明的未來。比如打造一個國際一流的創投融資中心、面向亞洲的財富管理中心、國內領先的創新創業孵化平臺、中國西部高級金融人才聚集地……但通向光明的這條路到底該怎么走,仍需繼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