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如棉

◎文/湖南·劉希

母愛如棉

◎文/湖南·劉希

前陣子，母親喜滋滋地告訴我：“今年種的棉花一兩都沒賣，給你做了四床大棉被。”我嘆氣，天遠地遠，做了我也拿不來。她卻笑著說，總有辦法的。我知道，她因為我出嫁那年，剛好沒種棉花，為這事一直耿耿于懷。

我其實沒少開導她，買的棉被輕巧又實惠，而且遠隔數百里，棉被又重又占地方，搭車很不方便，等我將來有私家車了，您再幫我做兩床。她卻等不及，悠悠地說：“等我老了，就沒力氣種棉花了，還不如趁現在能勞動的時候，給你做幾床。在農村，誰家姑娘出嫁不是十床八床棉被，全都是自己家種的？”她覺得，她虧欠我。

收到母親發貨運寄來的棉被是在下午。那天天氣晴好，我望著四個大箱子又吃驚又生氣，一個人實在無能為力搬回家，還特意雇了輛車，請了個幫手，自己累得全身冒汗不說，算算自己花費和母親的運費，真比到專賣店買被子還貴。心里就隱隱地覺得，母親這做法實在有些傻氣，把豆腐盤成了肉價錢。

剛好母親打電話來，她興沖沖地問：“棉被收到沒？”我沒好氣地回答她：“跟你說了N遍，不劃算！你賣點錢自己用不好？”母親卻沒理會我的生氣，驕傲地說：“我自己種的棉花，暖和呢，再說，買的棉被哪有這么經用？你看你外婆給我做的棉被，蓋了快三十年都沒壞，自家的棉被多好啊，當年，要不是為了你讀書，我才舍不得賣自己家的新棉被！”

我的腦海，一下又晃到二十年前，那一年，我剛上初一，母親喜滋滋地做了兩床新棉被，手巧的她，還特意裁了兩套印有牡丹花的被套，每天換著花樣疊被子，豆腐形的、長方形的、三角形的，還逢人就夸新被子就是暖和，做夢都香甜。

可是那學期開學，母親東挪西湊也湊不夠我的學費，向姑姑借錢被拒后，母親咬了咬牙說：“放心，你書讀得了，我把這兩床棉被賣了供你讀。”那天清早，母親果真背著她那兩床心愛的棉被上了集市，臨到傍晚，她才滿臉興奮地回家，揚著手里的兩張百元大鈔給我看：“你看，我就說不用你擔心吧，這么好的棉被誰都喜歡。”

看著她狼吞虎咽地扒完飯，然后倒床就睡了，我才知道，這棉被其實并不好賣，怕錯過客人，她連中午飯都未來得及吃一口。那天剛下過雨，地面潮濕，她怕弄臟棉被，一直背著兩床棉被站了一整天。

為了心愛的他決定遠嫁，本以為母親會萬般阻攔，可她卻笑著說：“我姑娘能看上的人準沒錯，你幸福就好。”結婚匆忙，她未來得及為我準備棉被，于是棉被就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天氣突然轉涼，我的腿寒病又犯了，我從儲物間拿出棉被蓋上，暖暖的棉被“哄”得全身發熱，疼痛一下子就減輕了。那一夜，我睡得特別安心，夢里，我夢見和母親一起摘棉花，母親的笑聲與白發在風中飛揚。

醒來后突然就想，母愛不正像這棉花嗎?亮麗潔白，沒有一絲雜色，她對你的愛永遠是全心全意；母愛，像棉花一樣柔軟、妥帖，包裹著你，溫暖著你。我也終于明白母親的心意，送棉被是希望我永遠枕著母愛入眠，也許哪一天她不在了，但棉被卻可以春夏秋冬陪著我。想到母親為我做的一切，我的眼睛濡濕。

我決定給母親打電話，告訴她：“媽，我明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