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朋友

鄭小亮

木偶朋友

古時，有個不合群的年輕人，總是孤零零一個人，連個能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見別人都有要好的朋友，經常互相幫助，他十分羨慕。這天，年輕人上山砍了很多柴禾，他一路背一路歇，歇著的時候，就從衣兜里拿出一個木偶來，這木偶，是前幾天年輕人在荒野的路上撿到的。這會兒，年輕人對著木偶左看看，右瞧瞧，說：“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好了，也能幫我背點柴禾。”

話音未落，突然四周飛沙走石，不知從哪兒跳出一只像狒狒的動物，他還會說話：“你真的想讓這個木頭人成為你的朋友？”年輕人很吃驚，問：“你……是人是鬼？”那只狒狒般的動物咧開嘴笑了，說：“都不是，我是山魈。”說罷，他朝那個木偶一指……

奇怪的事發生了，那個木偶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還開心地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說：“很高興跟你成為朋友。”說罷，他不顧年輕人的推辭，幫著挑起擔子來。

自己終于交上朋友了，年輕人很高興。山魈跟他告別的時候，小聲提醒了一句：“你的木偶朋友雖不吃不喝，還能幫你不少忙，但你也別虧待他，否則這朋友就沒得做了。”年輕人愣住了，問：“我該怎么對他？”山魈神秘地對他說：“你的木偶朋友最喜歡玩炮仗，你時不時送點炮仗給他就行了，記住，對待朋友要真心。”說完，山魈就不見了。

將近年關的時候，大街小巷常有頑童玩炮仗，每次聽到炮仗響，木頭人眼睛都亮了，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央求年輕人說：“送點炮仗給我吧，越大越響我越喜歡。”年輕人這才記起了山魈的囑咐，于是他按木頭人的要求，上街去買來炮仗。

木頭人看到炮仗，興奮得跳了起來，點上一支香就開始玩炮仗。炮仗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木頭人眉開眼笑，也勾起了年輕人的玩興，他一把搶過剩下的炮仗，說：“反正就為聽個響聲，你玩我玩都一樣。”

“再給我玩兩個吧……”木頭人的請求剛出口，就被年輕人點燃的炮仗給淹沒了。沒一會兒，剩下的幾個炮仗放完了，年輕人玩得很盡興，他笑著對木頭人說：“這炮仗響聲夠大吧，現在玩夠了，我們干活去，還有一大堆糞肥等著挑……”

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拍木頭人的肩膀，只聽“砰”的一聲，手像拍在一節空心木頭上，木頭人卻紋絲不動，兩眼發直，轉眼間全身開始僵硬，直通通地倒在地上，變成了當初那個木偶。

年輕人傻眼了，交上這個木偶朋友后，他在山上開了好幾畝地，還備足了底肥，每次干活，木偶朋友都占一大半，現在朋友沒了，那么多活，還不把自己給累死？如果放棄的話，豈不白白浪費那么多底肥？想到此，年輕人痛哭起來。正哭著，年輕人身后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唉，我早就叮囑過你，要真心待人，否則朋友沒得做。”回頭一看，是那個將木偶變成人的山魈。

年輕人破涕為笑，山魈肯定有辦法把木偶朋友變回來。果然，山魈點了點頭說：“我幫你說說情，不過以后你可別耍小心眼兒了。”

只見山魈撿起地上的木偶，嘴里“嘰里咕嚕”的，過了好一會兒，山魈才轉過頭來對年輕人說：“他答應原諒你了，以后你們還是朋友，記住我的話，對待朋友要真誠。”話音剛落，那個木偶在地上打起滾來，滾了幾圈站起身，又變成了人。

二次考驗

看到朋友又回來了，年輕人很高興，木頭人也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還是照樣玩命地幫年輕人干活。年輕人想起木頭人就喜歡玩個炮仗，決定好好犒勞犒勞他。

這次，年輕人咬著牙買了一大把很貴的沖天炮，看到沖天炮，木頭人開心得眼珠子都差點凸出來：“哈哈，這個好，我最喜歡了！”

年輕人見木頭人高興，也開心起來，說：“一起玩吧，你拿著沖天炮，我來點火，你想往哪里沖就往哪里沖。”木頭人不停地點頭。

沖天炮像箭一般飛了出去，木頭人總算過了癮。然而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木頭人一不小心，將沖天炮沖向了一只在街上溜達的狗身上，那只狗受了驚嚇，撞向路邊一個炸油條的攤兒，一鍋熱油全都潑了，還差點燙傷人。

攤主攔住了兩人：“你們得賠我一大鍋油，否則我報官去！”

年輕人傻眼了，趕緊分辯：“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給沖天炮點上了火而已，要怪就怪他把沖天炮沖到了狗身上。”說罷，他朝木頭人一指。

聽年輕人這么一說，攤主一把抓住了木頭人：“那你得賠我。”

木頭人看了年輕人一眼，對攤主點點頭，說：“我來賠吧，不過我拿不出錢，能不能幫你干活抵債？”攤主想了想，答應了。

三天后，年輕人琢磨著木頭人的債抵得差不多了，便去了那個油條攤，想找回他的朋友，不料攤主搖搖頭說：“他沒打招呼就走了，走的時候還落下一個木偶。”

年輕人一看，默默地接過木偶離開了，只有他心里明白，木頭人抵完債后又變回了木偶，不愿再跟他做朋友了。他突然想到也許山魈還能幫他的忙，于是他扯著喉嚨喊了起來：“山魈……山魈……”直到喉嚨喊嘶啞，山魈終于出現了。

山魈冷冷地說：“這次就算是換了我，也不會認你這個朋友，你連起碼的擔當都沒有，做什么朋友？”

見年輕人默默不語，山魈長嘆了一口氣，說：“我就試試，再幫你一次吧，記住，這是最后一次了。”

說罷，山魈告訴了年輕人一個秘密：他本是山里的一個精怪，被一個道士封印在一棵樹里，年輕人砍柴時砍倒了那棵樹，讓他恢復了自由。為了報恩，他才決定滿足年輕人想跟木偶成為朋友的愿望。

年輕人聽得目瞪口呆，山魈又接著說：“其實我沒本事把木偶變成人，你的那位木偶朋友，是這山里一棵成了精的野豆樹，只因豆莢成熟的時候會迸裂開來，發出爆炸聲，他才會對炮仗情有獨鐘。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應跟你做朋友的，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如果你再傷了他，我也無能為力了。”

看來，這次木偶朋友氣得不輕，山魈對著木偶嘰里咕嚕了一個多時辰，木偶才終于慢慢有了動靜。重新變成人后，他對年輕人沒以前那么熱情了，直到年輕人拍著胸脯保證，以后會跟他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木頭人臉上才有了笑意。

有了前兩次的教訓，年輕人知道該怎么對待木頭人了。那以后，哪怕木頭人不小心惹點事、闖點禍，他也會挺身而出，但年輕人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小蚯蚓能釣大魚，穩住這個朋友，他會回報自己更多。

別惹精怪

轉眼一年過去了，年輕人和木頭人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年關又至，這一年，在木頭人的幫助下，年輕人的收成十分可觀，他沒忘記木頭人有玩炮仗的愛好，于是便給了他一點銀錢，說：“你留著自己買炮仗玩吧，錢省著點花就行。”

上街一趟后，木頭人開心地背回來一袋各種各樣的炮仗，他對年輕人說：“你給的銀錢真好，換回來這么多炮仗，這下可有得玩了。”

聽了木頭人的話，年輕人突然眼前一亮，說：“你喜歡就好，我決定明年多開點地，多種點糧食，這樣才能多掙銀錢。你得使勁兒幫我，我也不會虧待朋友，會分給你一成的銀錢，你干得越多，分到的銀錢就更多，買到的炮仗也會更多。”

木頭人好奇地問：“這一成是多少？”年輕人想了想，說：“就按今年的收成來算，一成銀錢大約能買十袋炮仗吧。”話音剛落，木頭人瞪圓了眼，不住地點頭說：“那你多開點地吧，我愿意使勁兒幫你！”

說干就干，木頭人每天睡得比狗還晚，起得比雞還早，一年下來，收成都快翻倍了。年輕人開心得合不攏嘴，決定兌現當初的承諾，把那一成銀錢遞給了木頭人，說：“你辛苦了，拿著去買炮仗玩吧。”

誰知木頭人沒有伸手接錢，年輕人皺著眉頭問：“怎么了，朋友，不想買炮仗玩了？”只聽木頭人一聲冷笑，說：“我只得一成銀錢，卻干了九成的活兒；你得了九成銀錢，卻只干了一成的活兒，我們得的銀錢應該換過來才對！”

年輕人傻了，他沒料到木頭人會說出這番話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開了，突然，木頭人的臉皮開始扭曲，皺紋變得越來越多，顏色也變得越來越黑，就像一個成熟干裂的豆莢，緊接著，只聽“啪啪”幾聲響，木頭人從嘴里吐出幾顆花生米大小的東西，直射到年輕人身上，年輕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年輕人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山上的荒地里，一旁的木頭人盯著他，冷冰冰地說：“從現在開始，你來幫我干活，我不會虧待朋友，會分給你一成銀錢。”年輕人正要開口爭辯，卻見木頭人的臉皮又開始扭曲起來，他嚇得趕緊閉嘴。

趁著木頭人離開，年輕人拼了命大聲呼救：“山魈……山魈……”

沒一會兒，山魈出現了，只見他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地來到年輕人跟前，長嘆了一口氣說：“要怪就怪你，你不該跟他發生銀錢上的糾紛，我們精怪若是嘗到了銀錢的好處，也會跟人一樣見錢眼開，這時候別說是朋友，就是天王老子也顧不了。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這野豆樹精厲害得很，若是斗起來，連我都懼他三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幫他干活掙錢吧，千萬別惹怒了他！”

年輕人一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