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黑色雅典娜》第二卷的翻譯策略

劉欣 羅善科

【摘要】《黑色雅典娜》是現代西方一部具有革命性意義的重要考古學術著作，當中涉及大量考古、地理、地質學、詞源學等專業詞匯，而且句子結構方面兼具學術和詩的特點，翻譯的難度很大。對此，本文擬從德國功能主義學派的翻譯觀點來探討該本著作的翻譯技巧。

【關鍵詞】目的論 功能翻譯理論 翻譯策略 黑色雅典娜

一、研究背景

1.《黑色雅典娜》概述。《黑色雅典娜》一書，于1990年榮獲美國圖書獎，1987年榮獲社會主義評論圖書獎。書中駁斥了主流學術觀點中關于古典文明的根源歐洲“雅利安模式”這一觀點，作者貝爾納教授（M. G. Bernal）在這一書中經過大量極其詳盡的例證，得出結論：古典文明的深厚根源在于亞非語文化，認為他們的政治制度、科學、哲學或宗教源自東方，尤其是埃及。

《黑色雅典娜》內容涉及古典學、東方學、語言學、文學、歷史、考古、哲學、宗教、神學、神話、地質、學術史等諸多學科領域，因此翻譯難度極大，該書第二卷目前尚無中譯本。

2.功能學派的目的論概述。功能學派的翻譯學說比較多，本文擬應用“目的論”的三法則（目的法則，連貫性法則和忠實性法則）和萊斯（K. Reiss）的文本類型理論。目的法則即是翻譯過程的發起者決定譯文的交際目的，發起者會給出需要譯文的原因、譯文接受者、使用譯文的環境、譯文應具有的功能以及與原因有關的細節等，所有這些構成了翻譯要求。目的論連貫性法則指的是譯文必須符合語內連貫的標準，也就是指譯文必須具有可接受性，并在目的語文化以及使用譯文的交際環境中有意義。忠實性法則指原文與譯文間的語際連貫一致。

連貫性法則和忠實性法則都從屬于目的法則，而忠實性法則又從屬于連貫性法則。如果目的法則要求原文與譯文的功能不同，那么忠實法則不再適用；如果目的法則需要譯文不通順，即不符合語內連貫，連貫性法則就不適用。

萊斯在1970年代初提出的文本類型理論被切斯特曼（Chesterman）認為是“對當代翻譯理論有重要影響和貢獻”，具有評價與規范意義。其中的評價意義包括對所處文化情境中翻譯功能的鑒定。賴斯對文本類型的分類是建立在布勒（Karl Bühler）的關于語言功能三分法的基礎之上的。布勒將語言分為三大功能：即描述功能、表達功能、和感染功能，因而賴斯的文本類型主要劃分了三類文本：信息型文本、表情型文本、感染型文本。信息型文本主要是表現信息、知識、觀點等，其語言特點是邏輯性較強，文本的焦點是內容而不是形式。譯者應力圖準確、完整地再現原文的內容。表情型文本中，文本的形式因其藝術價值，與文本內容同等重要，包括散文、詩歌和純文藝作品等。譯文應當傳遞譯文的美學和藝術形式。感染型文本與信息型文本相比最大特點就是強烈的目的性，要對文本的聽者或者讀者產生吸引力。它包括廣告、宣傳、布道、媒體辯論等等。翻譯時應采用“順應”策略，有時在產生與原文同樣的效果的前提下可以不拘泥于原文。

二、目的論的視角下的案例分析

在開始翻譯《黑色雅典娜》之前，本人從各個渠道了解到了譯文主要是用于學術研究，幫助了解這本著作的理論精髓。仔細研讀后確定所譯章節的文本類型為信息型文本，除了縝密的思考、詳實的證據之外，復雜、精妙的語言是本書的一大特點。其內容主要是作者駁斥西方大行其道的歐洲中心主義，批判“亞利安模式”，舉出了語言、建筑、科技、藝術等方面的大量證據，邏輯思維嚴密。與此同時，作者區分了原文作者目的與發起者目的之間的差別，發起者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要研讀本書的理論、思維，因而更重要的是內容，語言相比之下就退居次要位置了。因而翻譯過程中相應的關注點也主要在語言的邏輯維度、文本的內容，采取的翻譯策略也是根據需要直接闡釋。

根據“目的論”的原理，當連貫性法則和忠實性法則沖突無法調和時，只能保存連貫性，犧牲忠實性了，然而筆者在翻譯實踐中應用這一理論對這一原則有所變通。在內容上，譯者遵從連貫性法則和忠實性法則，即在不擅自改動原文的內容、不曲解作者意圖的基礎上，竭力保證所產出的譯文具有較高的可讀性，也就是忠于原作內容的同時，兼顧接收者的理解；無法兩全時，取前者。在風格上，遵從連貫性原則。根據前面的分析，風格層面并不是接收者十分關注的問題，加之中英在文章風格理解及其實現方式上的差別，要想忠實地再現原文風采實乃不易。因而在無法實現的情況下，我更關注連貫性，即從接收者的角度出發，降低文章的異質性，減輕認知和理解負荷。

1.案例一：Over the subsequent years，they have excavated and preserved a dozen or so buildings，though technical difficulties and archaeological scrupulousness have prevented further digging of what is clearly a much larger site. （p276）

本人譯文：雖然技術上的困難和考古學家們的諸多顧慮，進一步挖掘已然清晰可見的更大城市的工作停下來了，但隨后幾年，考古學家們也挖掘出十幾座建筑，這些建筑目前得到了很好的維護。

翻譯分析：該段文字在理解上沒有什么障礙，難點在于從句結構。對于經驗不足的初譯者來說，怎樣組織語言需要花些力氣。這里我根據接收者的需求，根據漢語習慣將焦點信息放在句子后半部，并且添加了一些解釋的信息，使文章的邏輯結構更加清晰。

2.案例二：Thus，a piece of timber beam may well come from the center of a tree which “died ” several centuries before the tree was chopped down and the building constructed in which it was placed，and there may be a longer time-lag still before the destruction of the building. For this reason，carbon from the brushwood and olive stones，which are contemporary with the destruction，is a much more accurate guide. （p278）

本人譯文：因而，樹木“死亡”后，可能過了幾百年才被砍伐用來造房，樹心成了木梁，有可能又過了更長一段時間，房屋才倒塌。因而與房屋倒塌同一時期斷落的樹枝、橄欖石中的碳是更為精確的定年樣本。

翻譯分析：此段文字作者在講述“壽命”更長的樹心為什么不是精確的定年依據，重點信息是在樹木死去與樹心保存下來最終被用來定年時中間巨大時間差，因而我在翻譯時并沒有依照原文的結構，而是在充分把握主旨、保留信息的基礎上，按照時間以及事情發生先后順序重組結構，更符合漢語習慣，簡言之也就是應用了連貫性法則。

3.案例3：However，proponents of the Aryan model base their claim to superiority less on the amount of information available to them than on the contention that they，unlike the “credulous” classical and Hellenistic writers，have a “critical approach” and a scientific viewpoint which more than compensate for any lack of information.

本人翻譯：然而，雅利安模式學派的優越之處不是建立在大量的現有資料上，而是建立在“批判”的方法和科學的視角論調上，并論辯這足以彌補他們資料缺乏方面的不足。這一點倒真是與以“輕信”而著稱的古典和希臘作家學者們截然不同。

翻譯分析：正如前文分析，本書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批判當時流行的“雅利安模式”，此段就是表現了這種觀點。通過將雅利安模式與古典作家的觀點進行對比，一針見血的指出前者缺乏足夠的證據，充其量只是種論辯，不是以事實為依據的有力學說。作者兩處添加的引號就是暗含諷刺。所以在翻譯過程中要注意傳達出文字背后隱藏的作者真正的意圖，否則譯文的接受者可能被表面文字迷惑，質疑作者的真正立場。

4.案例4：Pang and his colleagues have shown that a solar eclipse that took place in the reign of the Zhou king Yi occurred in 899BC，which it is not possible to accommodate in the short and middle chronologies. They have used this date，together with an earlier conjunction of the five planets，which occurred in 1953 BC in the reign of Yu，the first ruler of the Xia Dynasty （the dynasty preceding the Shang），to construct a rough scale of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is and 899 BC （1，054 years） against the number of generations counted-with some accuracy-between Yu and Yi，which is thirty-seven.

本人翻譯：凱文·龐和同事們證明公元前899年周懿王統治時期發生的月食，按照短年代學和中期年代學是不可能在這一時期的。夏朝（商朝前一個王朝）首位統治者禹時期，公元前1953年也出現了五大行星合點的現象，龐和同事們利用公元前899年和公元前1953年這兩個時期，將這兩個時期的間隔（1054年）除以夏禹與周懿王時期的代數（這一數據有一定精準性），粗略計算出差異幅度是37年。

翻譯分析：漢英語言有很大的差異，英語是樹狀結構，各種從句緊密相連，是文章鋪陳開來，而漢語則是竹節式，多用流水句，形散神聚。倘若拘泥于英語的形式則譯文的可讀性將嚴重降低，意義也會變得支離破碎。因為在此段翻譯中打破了文章句式的束縛，重組信息內容，按照符合漢語的邏輯、形式按照有助于接受者理解的方式再現出來。

三、總結

綜合本文的分析可知，也正如張美芳所言，賴斯的文本類型學理論能幫助譯者客觀地分析文本的功能，了解不同功能的文本所具有的特點，繼而選擇不同的翻譯策略，因此對于《黑色雅典娜》此類非文學文本的翻譯有很大的價值。

當然，目的論三原則和萊斯的文本類型理論對翻譯該篇文章也存在不足之處。即，目的至上的法則使得原作者退居“二線”，同時，目的論對目的制定者定義不明確，究竟誰才是最有影響力的目的決定者，發起者、贊助者還是譯者？其次根據不同的文本類型有沒有客觀的標準決定相應的自由空間，是譯者可以進行徹頭徹尾、大刀闊斧的“改裝”原文，還是只能進行小修小補、添枝加葉的潤色？最后，大手筆的改動后，陽春白雪的文學作品最后變成了下里巴人的通俗讀物，損失了文學價值，這種變化到底是物有所值還是得不償失？這些問題，都值得譯者進一步深思和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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