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門已關

郭勇　+石甲豪

影視動畫《門》采用了偶動畫的制作形式，使得短片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逼真可愛。相比其他普通的動畫形式，偶動畫所展現出的人物形象更加逼真。不禁會讓觀眾覺得動畫中出現的人物或事件似乎是確實存在于我們的生活中的。同時通過影片中人物夸張的表情與動作，烘托出了詼諧與幽默的氣氛。在影片中不難看出導演熟練地運用蒙太奇手法，以此來呈現出混亂的現實世界與內在空間，使得影片更加富含深刻意義，表達出了在政治動蕩，社會混亂的情形下人性的麻木不仁。

一、 形式、音樂與色彩

全片以棕色與暗紅色為主，破舊的房屋、昏暗的天空暗示著一個黑暗的社會環境，明明配以輕快的配樂，卻不由地令觀眾感到壓抑，而影片主角小男孩的出現給了觀眾一個視覺沖擊，小男孩的氣球不小心飛到了房屋上，他走到了屋旁，氣球明亮的淺藍色和他大紅色的毛衣，給這個昏暗壓抑的世界帶來了一抹明亮，這正是導演用象征手法，將小男孩象征成正能量。隨著喇叭的鳴笛聲，一輛婚車駛入鏡頭，新郎在樓下，新娘卻在樓上，一扇小小的木門，就將兩人隔離。新郎拼盡全力想要打開門，與新娘匯合，但不管是屋內的人，還是街上的人，都在冷眼旁觀，最具有諷刺意味的鏡頭，就是戴著禮帽，穿著正式的先生在豪華的車內，享受著悠揚的古典音樂，而不遠處，卻是新娘的尖叫聲，行人的嘈雜聲，仿佛身在兩個世界。本就在樓內的人，也冷眼旁觀，有的看著門外，悠閑地拉著小提琴，有的從屋內出來，卻無視了門外人，自顧自走開，更有甚者還搗亂，為門外人進入屋內制造障礙，以此為樂。

反觀小男孩起先是為了找回氣球來到大樓旁，但他卻忘了氣球的事，反而積極地幫助新郎。這是一種正能量，它在黑暗的世界里閃耀出光芒，微小卻如此耀眼。導演在追求影片制作形式的新穎與完美的同時，音樂也使用得恰到好處。影片一開始的音樂就是廣為人知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鋼琴溫婉的獨奏結合了畫面中拿著藍色氣球的小孩漸行漸遠，展現出了一個夜晚靜謐的環境，與之后參加婚禮的人們圍繞門所展開的“戰斗”的嘈雜環境形成了反差。當住在樓里的每戶人家都通過籃子與箱子上上下下時，背景音樂是十分歡快的。通過這歡快的音樂表達出了影片中人物行為的滑稽可笑。也正是通過歡快的音樂表達出對于人們麻木不仁、墨守成規的嘲諷。

住在高樓里的人們都是用吊籃或者是爬欄桿上樓的，門壞了也沒有人修，殊不知，門是上下樓最為便捷的方式。轉折點是新郎去接新娘，新郎開了半天門也沒打開后，他只得采用吊籃的方式上去，后來一個小孩用潤滑油涂抹后，門開了，新郎卻依然吊著下來。這是當時社會麻木不仁，不懂變通的直接體現。顯然，人們已經習慣了老辦法，根本不愿意接受改變，甚至不愿意嘗試新事物，對新事物持否定態度，這無疑是個悲劇。影片的色彩統一地采用了暗淡的顏色，這體現出了社會的動蕩，當時環境帶給人的壓抑和人心的麻木、自私。影片中唯一擁有鮮明顏色的就是穿著紅衣的小男孩，毋庸置疑穿紅衣小男孩就是整個影片中的關鍵人物。導演通過偶動畫的制作形式、不斷變化的背景音樂和統一的暗淡色調，表現出了蘇維埃人們在歷經蘇聯瓦解巨變后的反映。

二、 男孩、貓與人性

每個人心中都有的那一扇緊閉的門，體現在影片中就是那高樓中的生銹的門。當門無法打開的時候，住在樓里的人通過籃子上上下下。需要參加婚禮的人們用盡一切辦法希望將門打開，新郎百般嘗試卻無法乘坐住戶們的籃子，有人甚至爬著壞掉的水管。當男孩得到潤滑油并受到老人啟發后，他進入了一樓住戶的窗戶，而當新郎也想進去時，一樓住戶很快地關好了窗戶。從這個細節中很好的詮釋了人性的冷漠，人們對于他人不肯伸出援手，所有的人都是麻木不仁。這些都體現出了人們的自私。影片也通過表現人物的不同的穿著，來體現出人們內心的麻木不仁不僅僅是少數人所擁有的，而是整個社會都是如此的冷漠。可能是小男孩帶來的觸動，有一些人開始幫忙，想要打開門，導演將鏡頭視角固定在門上，不斷有人進入鏡頭想要打開門，用腳踹、拿斧子砍，拿石頭砸……但最后都尖叫著失敗，跌出鏡頭。導演用這一個鏡頭，就表現出開門的不易。因為失敗，人們一個個開始放棄，離開了門前。當一切恢復安靜，只有小男孩一個人不放棄，最后他成功打開了門。諷刺的一幕出現了，明明門大開，人們卻視而不見，仿佛門是一個可怕的黑洞，如婦人驚慌地叫走入門內的寵物出來，有人躡手躡腳地在門外朝內張望，原先那些拼命想要打開門的人此刻卻誰也不敢踏入。那些拼命砸門卻最終不敢進入的人，都象征著開拓者。開拓者是社會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們不斷努力開拓新的道路，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里，如同片中那些開門人，他們根本不知道門后有什么，開門又是為了什么，但他們卻能如此努力地去做。社會上從來不乏這樣的人，缺少的是先行者，先行者是敢于走上未知新道路的人。盲目地去開拓道路，就算僥幸，開辟了一條正確的道理，卻不敢走上這條路，一切還是枉然。導演在告訴觀眾，做一個開拓者，更要做一個先行者。有趣的是，當男孩將門打開時，人們就像沒有看到門的打開一樣，仍然是通過一切危險的方式上上下下。只有一只小貓是走了門的，貓在這里代表了動物的質樸。從這一點體現出人們在社會中長期的磨礪下已經喪失了動物的天性。新郎在看到門開后，因為心急而沖了上去，但在影片最后，新郎帶著新娘出來并不是通過打開的門，而是從箱子里出來。這一點體現了社會中人們總是墨守成規，人云亦云，影片中人們把通過箱子上下進出當作一種常規，從門中進出便成了異類。當穿運動服的胖子看到門中的一切時，鏡頭給了他一個臉部特寫，這是一張看到鬼神后驚訝恐懼的臉。由此可見，人們由于長期的麻木不仁而對于新事物產生了恐懼。男孩所代表的就是麻木不仁的社會中的一絲光明與希望，同時男孩與貓都是擁有沒有被世俗所腐蝕的純凈的心靈。

有一座高高的公寓，門壞了，住在公寓里的每家人家都用各種吊籃上上下下，而一些初來乍到者只能依靠水管進入公寓，或者試圖用蠻力開門。一天，一對新人要舉行婚禮，由于新郎無法從門里進去，新娘也無法從門里出來，十分尷尬。這時一個小孩用潤滑油打開了門，可是居民依舊我行我素，用各種危險的方式進公寓。短片人物形象眾多，導演借用布偶成功塑造了每一個形象所應當具有的人物性格。傻憨憨的奔跑者，麻木不仁的屋內居民，焦急的新郎新娘以及雙方父母，從頭到尾都在爬水管的紳士，以及影片中心人物活潑機智的小男孩，各自具有自己的性格特點。影片塑造了如此眾多的人物形象，為的是展現，盡管他們同被一扇門所阻礙，卻沒有人想到要互幫互助，或是團結一心克服難題，人多卻互不關心的現象，是那個時代的特點。作者就是要憑借這個反差，來揭露當時社會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值得關注的一點，是一個能自由穿梭于卡死的門的老頭，這樣的人現實中是不存在的，作者運用了隱喻蒙太奇的手法，借老頭給予人們提示，也許老頭也象征了一些擁有特權的勢力，推動了故事的進一步發展。似乎是有著門神的保佑，那扇一直緊閉著的門竟然開了。男孩十分欣喜，人們也似乎可以正常出入了。可接下來的一幕讓男孩大感疑惑：那位一直圍繞小樓慢跑的胖大叔見門開了之后竟顯得十分謹慎。他小心翼翼地進，又小心翼翼地出，最后還是選擇了往常的方法而拒絕走門。胖大叔折射了現實社會中最普通的人們，他們早已習慣了平常的生活方式而拒絕新興事物，或者說是懼怕顯得更為合適。不僅是久居小樓的胖大叔拒絕改變，那位職員蘇醒之后在小男孩的提醒之下竟關上了門重新選擇爬水管。那位接了新娘的年輕人也選擇了與小樓居民相同的方式下樓……眼前一切的一切都讓小男孩徹底迷糊了，為什么連他們也對那扇開了的門熟視無睹了？即使是門開之后，小樓居民依然我行我素地生活著，似乎門開之后的生活半點都沒有改變，也并沒有改善人們的生活環境。是的，他們早已麻木了，分不清是好是壞，更分不清是對是錯。人們似乎更習慣于之前的生活而不是更好的生活，倘若有人試圖改變，就會被人嘲笑乃至認為有罪，這是多么愚蠢而又可怕。那陣歡樂的曲調如今在人耳邊徘徊，那是赤裸裸對改變者的嘲諷與不屑。在人們怪異地上下時，甚至有著男人的輕輕哼聲，他們對于之前的生活顯然十分滿意。

三、 墨守成規的禁錮

一部好的動畫，一定會有一樣東西反復出現，承載著感情信息。在本片中，門無疑是顯著的象征，門象征著新事物。導演構造了一個奇特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門是一種擺設品，并不是用來進出的，對我們來說，他們的行為是異常的，但在他們的世界中，門是新事物，用來進出反而是異常的事，所以屋內的人坐著箱子從樓上跳下，屋外的人爬著水管上去。最具有沖擊力的一幕，是小男孩打開門之后，有一位行人，他朝屋內張望良久，回過頭來，導演給予了他一個臉部特寫，他臉上的震驚顯而易見，他后退幾步，開始助跑，觀眾們都以為他認識到了門的真正作用，就將要突破世俗的禁錮，沖入門內的時候，他卻直接利用跑步的沖力跳上了二樓的窗戶。這一幕是出人意料的，又是情理之中的，導演用這一個鏡頭，將人們對新事物的恐懼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扇門象征著新事物，反映了人們的墨守成規。這也是一種思維定式，思維定式會讓人們看不清眼前的路，反而選擇一條更艱難漫長的路。我們都應該沖禁錮，打開視野，會發現這個世界與我們想象的截然不同。在影片的最后，男孩對著一位西裝筆挺的大人大叫“門、門”，而這個人卻把門關上了，仍舊從水管爬上去。男孩徘徊了一下后離開了，門也就永遠關閉了，就像人性一樣被封閉起來。

導演是想通過《門》這部影片來表現在這個世俗的世界里人們的麻木不仁，以及互相之間的冷漠與自私。這部影片具有極其強烈的警世作用。在日本和好萊塢動畫充斥眼球的今天，這部作品以它溫婉含蓄而又充滿了歷史韻味的氣質深深地打動了浮躁的世人，使觀眾通過充滿詼諧與幽默的氣氛下，感悟與反思人性的扭曲，獲得心靈的震撼。

導演用短短的11分鐘，以夸張的手法，展示了許許多多存在在于我們身邊卻還未被意識到的社會問題。但影片中卻并不全然是負面的，小男孩代表著正能量，代表著創新精神，是打破世俗桎梏的象征。這告訴我們，在我們的社會中，仍然有這樣一部分人的存在，我們不僅應該去珍惜這樣的人，還應努力成為這樣的人，將這一份正能量，慢慢傳播給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