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琦

一、冒犯了萬金之軀
冉青青成了皇帝,或者說,她和皇上互換身體了。
冉青青與自己的身體對坐著,認真地打量對方。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挺好看的,只是此刻那臉上的表情太兇狠,讓人不寒而栗。
最后,還是對方先開口了,他說:“你到底是什么人?對朕施了什么妖法?朕為什么會變成了女子?”
“那身子是我的,我也是受害者。”天地為證,奴婢冤枉啊!
冉青青貼心地將坐在對面的自己黏在臉頰和身上的爛白菜葉子摘掉,隨后將衣衫整理好,她向來見不慣自己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樣子。
而那人卻并不領情,蠻橫地將冉青青的手打開,更加憤怒地道:“朕在問你話,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為什么你會和朕換了身子?”
我……這叫我怎么解釋啊?冉青青支支吾吾,撓了撓頭,結果手指剛碰到頭發便再一次被坐在對面的人一把打開:“休要玷污朕的身體!”
冉青青只好將手攤平,悻悻地坐好,反正她就是哪里都碰不得了。她只好認真地解釋給對方聽:“皇上,奴婢是淑貴妃的貼身婢女,奴婢……不想在皇宮里伺候了,剛好有機會鉆到這運送爛菜的車子里,可誰知道車子翻了,我暈倒了,醒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她句句屬實,可皇帝陛下似乎不太相信,只滿臉提防地瞧著她。過了一會兒,他的態度緩和了一些,開口商量道:“不管怎樣,你先把朕變回去。”
真是執迷不悟!
冉青青正打算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話都準備好了,剛要脫口而出的時候,便聽到不遠處傳來驚天地泣鬼神的呼喊:“皇上!奴才救駕來遲!皇上!”來的是太監總管吳勇德。
冉青青驚恐地朝后退了幾步,只見蹲在對面的人突然起身,迎著太監總管吳勇德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來得正好,快把她給朕拿下,那惡人使用妖法……”
“皇上,都是奴才的錯,您沒事兒吧?”吳勇德繞開正喋喋不休抱怨著的皇帝顧希澤,徑自朝冉青青走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她三拜九叩。
冉青青已經快要被嚇死了。
她連連后退,真正的皇帝頂著她的身體大跨一步,擋在她的面前,大喝一聲:“吳勇德!瞎了你的狗眼,你在跪誰?”
吳勇德抬起頭,仔細地打量一番后,轉頭對身后的侍衛道:“還愣著干什么?快把這個瘋子給我拿下!”
這可不行啊!冉青青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使不得呀,總管大人,快放開他!”
不跪還好,這一跪,侍衛也跟著跪了一地,磕頭如搗蒜。站在一旁的真皇帝顧希澤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冉青青拖起來,呵斥道:“這萬金之軀怎能隨便給人下跪?還不快起來!”
嗚嗚嗚,冉青青覺得即使她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了!
還是顧希澤聰明,拽了冉青青一把,壓低了聲音道:“先回宮再說。”
冉青青連忙彎腰行禮,身子剛蹲了一半便被他一把拉住,厲聲喝止:“這可是萬金之軀!”
冉青青只好努力站直那不爭氣的身體,雖然腿已經抖得如同篩糠。
吳勇德是個貼心的奴才,他為皇上準備了上好的馬車軟轎,可現在冉青青是皇上,當她一邊拒絕,一邊被推搡著上了馬車的時候,分明瞧見了躲在她身體里的顧希澤正擺出一個“殺無赦”的強橫姿勢來。
冉青青無奈地仰頭望天,一群烏鴉正撲棱著翅膀飛過,像是飛進了她的心里,遮住了一大片陽光。
二、宮斗
冉青青睡著了,那軟轎是她從出生以來屁股坐過的最舒服的東西,馬兒慢慢行走,轎輦悠悠晃動,她慢慢地靠在舒服的明黃色靠椅上,像是兒時躺在母親的懷里,溫暖又舒服。
冉青青睡得太沉,迷迷糊糊地被人抬進了寢宮都不知道,就更加不知道顧希澤被人押送回淑貴妃處。
幸好顧希澤反應迅速,聲稱是皇上硬拉上她一起出宮,才免去了諸多責罰。吳勇德雖然不知道實情,但也看得出來皇上并不愿意把事情鬧大,只好對淑貴妃撒了個謊,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冉青青送了回去。
淑貴妃聰明得緊,只是看了顧希澤一眼便能覺察到另有隱情,厲聲道:“你真的是去給皇上泡茶的?”
“是的。”顧希澤挺直了腰板,理直氣壯地回應。
“放肆!竟然敢同本宮站著說話,跪下!”
顧希澤皺緊了眉頭瞧著淑貴妃,當年她進宮,全是憑著清新可人,優雅淑德才得了淑貴妃的稱號,顧希澤與她早有接觸,淑貴妃給他的印象完全是溫聲細語,體貼下人的呀!可如今看來……
“本宮跟你說話,你耳朵聾了嗎?讓你跪下你竟然還敢站著?”淑貴妃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刺耳得如同啞著嗓子的烏鴉在鳴叫一般。
“朕……我膝蓋受了重傷,跪不得。”顧希澤淡然開口,話語間自有一股不凡的氣勢。
“泡茶竟能泡壞了膝蓋?我倒要瞧瞧,你這膝蓋到底是怎么了!”淑貴妃怒極反笑,吩咐左右,“來人啊,把她身上的衣服給我脫了,我倒要親自驗一驗你這婢子的傷,嚴重還好,若是不嚴重,我也要打得你跪不了!”
“你敢?!”這女人簡直是蠻不講理,顧希澤一陣唏噓,他的后宮之中怎么會有如此無理取鬧,膽大妄為之人?他大喝一聲,卻引來了更嚴重的呵斥聲:“你敢以下犯上?來呀,給我掌嘴!”
簡直是反了!
“淑貴妃,你真是膽大包天,朕……我要跟你去面見圣上!”顧希澤一刻都不想再見到淑貴妃的嘴臉,索性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嗬,還敢搬出皇上來壓我,真是反了你了,以前怎么沒見你有這樣的本事?”看來她也氣得不輕,“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打!”
顧希澤輕巧地擋下了第一個巴掌,第二個巴掌……可終究還是被人打了。
真是奇恥大辱,想他做皇帝五年來,國泰民安,國富民強,四海升平,稱霸宇內,就算是他父皇都不曾打過他,今天他竟然被幾個奴婢給打了,成何體統!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身體不是他的,可這靈魂畢竟是他的,所以挨打的還是他。
“給我關進柴房!哪怕是皇上來了都不能放過這個賤婢,本宮教訓自己的奴才有什么不可以!”淑貴妃大喝一聲,充滿怨氣的顧希澤便被幾個太監推進了柴房。
“陳繼瑤,你給朕等著,你絕對活不過明天,朕要將你滿門抄斬!還有你們……啊!”顧希澤被猛地一推,狠狠地撞在了墻上,他嫌棄地瞧了瞧自己此刻的身體,簡直想發瘋。
“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給她食物和水!”淑貴妃氣急敗壞。
顧希澤大怒:妖婦!妖婢!
三、救駕來遲
冉青青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天還沒亮,吳勇德便將她叫醒,壓低了聲音提醒道:“皇上,該早朝了。”
冉青青頓時驚醒,猛然張開雙眼,提防地朝后退了退,又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還沒有變回來。
吳勇德又恭敬地喚了一次:“皇上,醒醒。”
冉青青慌亂地坐起,問:“跟我在一起的冉青青呢?”
“奴才已經將她送回淑貴妃那里了,為了確保她無事,奴才謊稱她是來給您泡茶的。”
“那怎么行?快,跟我去救人,遲了咱們都活不成了!”后宮險惡,豈是這群男人能懂的?他們總以為開疆擴土是難事,卻不知道真正的“仁人志士”都活在后宮之中。給皇上泡茶泡了一天,這樣的事情算是盛寵了。有任何一人得了盛寵,周圍那一群女人還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皇上,此時應該上早朝了呀!”
早朝怎么比得上皇上的命重要呢?何況早朝那東西,誰會上?
冉青青趕緊穿好了衣服,連忙趕往淑貴妃處。救駕呀!
事實證明,她來晚了。因為冉青青已經不見了。熟睡中的淑貴妃驚喜于皇帝陛下天還沒亮就來看她,特意梳了個隆重的發型,命所有人一起跪在門口等。
皇上終于來了,可他一開口,淑貴妃便驚了。
“冉青青在柴房里嗎?你快把她放出來。”冉青青雖然用著皇帝的身子,卻少了些九五之尊的氣勢,講起話來,竟然有七分是祈求的語氣。
“皇上,”淑貴妃一邊疑惑皇帝怎么知道冉青青在柴房,難道有內應?一邊保持撒嬌的狀態,“您可真是冤枉臣妾了,臣妾……”
“吳勇德,你快去把冉青青給我帶出來,帶回我的寢宮。”一想到皇上睡柴房,冉青青就頭皮發麻。
“皇上,您這是干什么呀?臣妾還不能處置自己的婢女嗎?”淑貴妃繼續撒嬌。
冉青青置若罔聞,她跟了淑貴妃三年,太了解她的脾氣。每次處置奴才便是關柴房,那柴房冉青青每個月都要去幾次,比月事還要準。
“皇上,人找到了。”吳勇德在冉青青的身后小聲提醒。
冉青青趕緊開溜,可剛一轉身便被淑貴妃拽住了胳膊,說:“皇上,您用過早膳再走呀!”
“不了。”
“那您今日來臣妾這里用晚膳。”
冉青青隨口應下:“好好好。”
后宮這種地方,多待一分鐘都會膽戰心驚,她甚至害怕自己會被淑貴妃戳穿,所以連聲應下,趕緊開溜。
折騰了一早上,回到皇上寢宮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東方微微泛白,有陽光從魚肚白中透出來,甚是漂亮,看來今天天氣應該不錯。
可皇帝的寢宮內卻是一片陰霾。
冉青青垂著頭站在椅子邊,而頭發和衣服上沾染些許碎草和雜葉的顧希澤正一臉陰沉地端坐在床榻上。
冉青青身體發抖,哭道:“皇上,奴婢罪該萬死,救駕來遲,請您降罪!”說完,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顧希澤面色鐵青,怒喝一聲:“那可是九五之尊,你敢跪!馬上給朕起來!”
冉青青聞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剛剛站穩,便聽到顧希澤又怒斥道: “冉青青,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冉青青腿一軟,險些又要跪,卻被坐在軟榻上的顧希澤用眼神制止住,只好無奈地說:“皇上,您先免了奴婢死罪,不然奴婢都不知道站著好還是跪著好。”
顧希澤瞧著頂著自己身體的冉青青,搖了搖頭,他現在哪敢治冉青青的罪呀,她現在才是皇上。顧希澤無奈道:“恕你無罪,好好與朕說話。另外,你馬上派人張貼皇榜,尋求能人異士,早些將你我的身子換回去。”
“是,是,是,”冉青青連聲應下,趕緊吩咐下去。
最終,顧希澤在權衡了后宮與朝堂的關系,廢掉貴妃的利弊之后,只吩咐冉青青準備大禮,送給淑貴妃,同時將頂著冉青青身體的他要到身邊來作為貼身丫頭伺候。
雖然不能硬來,可他也不能始終待在淑貴妃處,國不能一日無君,雖然身體樣貌變了,可他仍然要處理政務。
兩個人一直折騰了半個時辰,守在門外的吳勇德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帝向來不近女色,后宮佳麗三千,他很少寵幸,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個斷臂。正因如此,吳勇德才推薦了一個好去處,宮外的青樓,據說那里的萬千女子風情各異,如天上的繁星一般。
所以才會有皇帝陛下鉆進運菜的車子里偷偷出宮而后車子半路翻車的故事,可這小婢女是哪里冒出來的?皇帝的寢宮向來沒有任何女子能進入,更何況待了這么久!
四、生而無憾
顧希澤換了身衣裳,還沒來得及洗澡便移步御書房了,說是今日未參加早朝,要先把折子批完。
批奏折這種事情,冉青青可不愿意參加。趁著顧希澤在御書房里看折子,她趕緊溜了出去,本想著自己出去走走,可吳勇德哪肯,帶著一眾侍從婢女,一路跟隨。
吳勇德雖然對一個婢女竟然敢單獨留在御書房這樣的事情有所不滿,但既然皇上喜歡,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跟在皇上身后,等待時機再諫言。
行至御花園,冉青青突然停住腳步。她慢慢地張開雙臂,輕輕地閉上雙眼,仰起頭感受著陽光的照耀。初夏的陽光夾帶著絲絲涼意,又伴隨著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
自有記憶以來,冉青青便生活在皇宮里,十五歲前,她是浣衣局里一個負責洗衣裳的粗使丫頭。到了十五歲,她無意中被淑貴妃看中,把她調到了身邊伺候。可無論做什么,她始終是個奴婢,尤其生活在后宮之中,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生怕哪里做不好便會小命不保。
她本來可以十八歲便離開皇宮,那是她活著的期盼,可前幾日因為淑貴妃嫌蓮子粥苦,罰她這輩子都不許出宮。
這無異于毀掉了冉青青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她選擇了逃離。
可如今,身后的婢女、太監、護衛,全都圍著她轉,聽她的號令,就連從來不敢進的御花園,她如今也可以隨意涉足,這一切都要仰仗于她現在的容貌。
冉青青深吸一口氣,張開眼睛,低下頭,認真地打量起自己來。
“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對?”今日皇上著實奇怪,導致吳勇德戰戰兢兢,生怕有什么地方伺候得不好。
“都對,樣樣都喜歡。”
冉青青朝前走,正是御花園的荷花池,池子很大,貫穿御花園南北,此時正是荷葉瘋長的時候,大片大片碧綠鋪在碧波蕩漾的河面上,猶如一條條綠色的毯子鋪在明鏡之上。
冉青青繞過一處假山,剛想繼續前行,便被身后的聲音叫住了。
“臣妾參見皇上。”
冉青青回頭看去,發現是伊妃,連忙要作揖行禮,還好吳勇德嘴快,道:“皇上,伊妃向您問安了。”
冉青青這才回了神,淡淡地回應:“哦,起來吧。”
話音剛落,伊妃便整個人貼了上來,活像一只欲求不滿的八爪魚,緊緊地黏在冉青青的身上,撒嬌道:“皇上,您都有陣子不來臣妾這兒了,臣妾前幾日剛釀好了葡萄酒,您晚上來嘗嘗吧?”
冉青青一邊推開伊妃,一邊拒絕:“朕晚上若是有時間就去。”
“那咱們一言為定,臣妾這就回去準備晚膳。”
看著走遠的伊妃,冉青青頓時五味雜陳,說好什么了?她還什么都沒說啊!想來做皇帝也是很痛苦的,她方才還想著慢慢除掉真皇帝,自己正式接管整個皇宮,現在想想,還是算了。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好轉身回宮了。
五、女人那些事
可剛一進寢宮,她便感受到一股殺氣。
顧希澤怒了,這次他真的怒了!冉青青站在一旁,耷拉著腦袋聽顧希澤訓話。
“你告訴朕,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來月事?你能不能想象,朕正睡得香甜,醒來身下卻一攤血。你告訴朕,怎么辦?”顧希澤死死地盯住冉青青的臉,冉青青無奈地盯著床榻上不容忽視的斑斑血跡。這種事情還用想象嗎?她是女人,又不是沒來過月事。
但冉青青還是戰戰兢兢地開口了:“皇上,您要用月事帶,不然這張床……不用要了。”
“你給朕用,朕不懂!”顧希澤繼續氣急敗壞地吼道。
冉青青無奈,走到門邊隨口喚了個丫頭過來,認真誠懇地說:“那個……你去把你的月事帶拿來幾條,我用銀子換。”
小婢女連忙羞紅了臉,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是”,便跑遠了。
冉青青嘆著氣轉身,頓覺心累。而此時一臉別扭的顧希澤端坐在軟榻上,悶聲道:“朕今日還未用過早膳,你這奴婢是想餓死朕嗎?”
冉青青連忙又走到門邊,喚了個小太監過來,吩咐道:“送一碗紅棗粥過來,再配些女子月事時的吃食,要快!”
小太監惶恐地瞧了瞧冉青青,低著頭,應了一聲“是,”便匆匆離開了。
冉青青本以為沒事了,可一轉身便迎上了顧希澤幽怨且嫌惡的目光,耳邊傳來他冷冷的抱怨聲:“你這個賤婢,在損害朕的聲譽!”
冉青青徹底無力了,無奈地癱軟在椅子里,看著一臉別扭的皇帝陛下,悶聲道:“現在我是皇上,他們頂多以為我突然抽風看上了一個婢子,皇上有任性的資本,他們并不敢說您的壞話。”
“大膽!”顧希澤再次陷入別扭之中。
這下冉青青徹底語塞了,無奈地盯住天花板,不再做任何解釋。
冉青青剛伺候著顧希澤換好了月事帶,又伺候著一臉別扭卻吃得比誰都香的他用完了早膳,這家伙竟然又要洗澡。
這可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皇帝專用的實木浴桶之內鋪灑著層層的花瓣,氤氳的水汽彌漫在木桶之上,冉青青坐在剛換好床單的軟榻上,敢怒而不敢言地盯著正寬衣解帶的顧希澤,在他快要解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的時候,冉青青終于忍不住了。
“皇上,奴婢的身子從未被男人瞧過!”說這話的時候,冉青青眼里含著熱淚,誠懇無比。
顧希澤微微側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冉青青之后,更加誠懇地回答:“大不了朕以后封你為妃。”說完,他手一用力,那薄衫已被脫下。
冉青青欲哭無淚,只好眼睜睜地瞧著本屬于她的身體坐進了木桶之中,聽著顧希澤哼著小曲,肆無忌憚地撫摸著胳膊……
她簡直沒臉見人了。
六、撒嬌
冉青青最近十分惆悵,雖然有吃有喝,能玩能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可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幾日下來,她每天都要按照顧希澤的吩咐,在嬪妃貴人的宮里溜達,碰上好說話的還成,遇上死纏爛打的,總是會被占些便宜。
她每天都要想很多理由從那些嬪妃處抽身出來,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扣住,陪她們過夜,那可萬萬使不得!
今日也是如此,她好不容易從淑貴妃那里逃回來,剛一進門便迎上了日理萬機,批折子處理國事的皇上的冰山臉。
顧希澤氣急敗壞道:“冉青青,這都半夜了你才回來,朕吩咐過你,必須按時回來,你想抗旨嗎?”
冉青青扭過頭,懶得同他解釋,只淡淡地道:“皇上,您是月事期間情緒不穩,我不跟您一般見識。”說完,她懶得理會,窩坐在椅子里。
“那是朕的萬金之軀,你怎能坐在那里?到軟榻上來!”
冉青青無奈地坐到軟榻上,小心翼翼地說:“奴婢的身子不怕委屈,那您去地上睡。”
“那怎么行,朕的魂魄自然要與身體睡在一起,睡覺。”說完,顧希澤蠻橫地拉著冉青青躺在了床榻上,冉青青緊張得不得了。她這輩子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同床共枕,這男人還是萬千女子求之不得的九五之尊。
“別胡思亂想,休想占朕的便宜。”像是覺察到了什么,顧希澤悶聲道。
“誰要占你的便宜。”冉青青轉過臉,不再瞧睡在旁邊的顧希澤。
“轉過來,朕要對著自己的臉睡覺。”
冉青青無奈地翻身,怒氣沖沖地看著顧希澤,而顧希澤此刻也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四目交接,她終于忍無可忍,將被子一踹,破罐子破摔一樣地抱怨:“皇上,您不覺得瘆得慌嗎?您看著自己的臉睡覺?哪有這樣睡覺的!”
顧希澤并不理會,只是蠻橫地回應她:“朕就是要對著自己的臉睡覺。”
“皇上,”冉青青繼續講道理,“您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就要把您趕下床了,一張床睡兩個人本來就擠,您還一直這諸多要求,我每天都在忍您。”
“大膽!”顧希澤怒斥一聲,這丫頭竟然敢反抗了?沒想到他堂堂天子,竟然被人說成無理取鬧,簡直丟臉。
“大膽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反正我早就得罪您了,要是死都死了多次了。等有能人異士把咱們的身子換回來,我肯定死十次八次都不夠您解氣的,所以不差這一次。”冉青青倒是理直氣壯。
顧希澤只覺得冉青青橫著眼睛講道理的樣子十分可笑,多年來身邊嬪妃寵妾無數,可從來沒有一人敢與他這般撒潑。還不等顧希澤說話,冉青青繼續說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您若是再不講道理,我就不慣著您了。整天陪著您那群嬪妃,我已經很累了,再加上您……”
話音未落,冉青青只覺得腰部一緊,低頭一看,正對上顧希澤微笑的臉。
顧希澤只覺得心情莫名悸動,伸手一把將正喋喋不休抱怨著的冉青青撈進自己的懷里,雖然那感覺十分怪異,可他就想這樣做。他將冉青青死死地摟在懷里,嘴唇在她的耳根處輕聲說:“睡覺,朕不再說話了。”說完,他伸手環住了她的腰。
冉青青頓時語塞,只覺得心里一陣溫暖,隨后身體的某個部位竟然起了變化……是什么?她伸出手去確認,登時心里一陣恐懼,尖叫著坐起:“啊!這是什么?怎么會這樣?”
而顧希澤順著冉青青的手看去,頓時羞紅了臉,一把堵住冉青青的嘴巴,悶聲道:“你給我老實點兒!”
門外,吳勇德緊張地問:“皇上?沒事吧?老奴進去了?”
“別……別,沒事,沒事。”冉青青顫抖著聲音回應,對此刻身體那凸起的部位羞紅了臉。
七、男性初體驗
在第一次體驗了男人應該有的體驗之后,冉青青再見到顧希澤便徹底不正常了。每每見到,某個地方便會突然凸起,搞得她只好在顧希澤批折子的時候出去逛。
然而,顧希澤失蹤了。
一直在書房批折子的顧希澤消失了,書房內一片打斗過的混亂場面,明顯他是被人捉走了,這可急壞了冉青青。
那身體是她的,如果顧希澤出事了,那她這輩子豈不是真的都要藏在顧希澤的身體里做一個男人,做一個皇帝嗎?那怎么行?
冉青青下令搜查整個皇宮,一定要把顧希澤找出來。
她坐立難安,索性又把早朝給取消了。取消早朝后的第二天,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連忙找人擬定圣旨,內容如下:賤婢冉青青偷了朕的一顆夜明珠潛逃了,若有人提供線索,賞金銀珠寶;若有人找到這賤婢并上報,賞官爵。但是特別強調,只有活著的冉青青才能換爵位和金銀珠寶,因為,朕要親自處置這賤婢。
宮中眾人無不信以為真,立刻掀起了一陣搜捕冉青青之風。搜查的時候無人賣力,搜捕的時候倒是人人斗志昂揚。冉青青真為顧希澤擔憂,手下的這群人都是爭名得利之輩,好在國泰民安,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已經過去多日,冉青青只覺得越來越心神不寧。顧希澤現在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婢女,不可能有人抓他,除非是皇帝對他過于寵愛,不但允許他日日在御書房中處理政務,還允許他一同上早朝,并且夜夜同床共枕。除他以外,不寵愛任何嬪妃。想必是因為這些,才得罪了某些宮中之人。
冉青青越想越擔心,顧希澤如果死了,她可怎么辦?這皇位,不是她想要的,這天下,也并非是她想要擁有的。她想要的,無非就是夜里能窩在他的懷里,與他細數這一日發生的種種;她想要的,無非就是他們一同早朝,一起用膳,一起受眾人朝拜……無非就是顧希澤。
所以,無論如何,顧希澤都一定不能死。
“皇上,皇上,人抓到了,人抓到了!”門外吳勇德匆匆來報。
冉青青趕緊開門,而此時,蓬頭垢面的顧希澤正神色慌張地被押著立于門外。見到冉青青時,他連忙緊張兮兮地擠眉弄眼。
冉青青久久不敢開口,不動聲色地四處看了看,未發現異常,剛要說話,嘴巴里被塞了手帕的顧希澤卻不安地扭動起來。
冉青青思忖了一瞬,微微向后退了半步,才揚聲怒喝道:“大膽賤婢,竟然敢偷了朕的夜明珠,來人啊,把這賤婢給我押進大牢,朕要將她大卸八塊!”怒喝之后,冉青青分明瞧見了顧希澤眼神中的贊賞,看來,這其中果然有詐。
冉青青閃身回了房間,特意招來吳勇德,讓他想盡一切辦法將顧希澤帶到自己的寢宮來,她聲稱:“大牢那種不吉利的地方朕怎么可以涉足?將那婢子帶來,我好好地審她!”
三個時辰后,顧希澤被帶了回來,伺候的人剛被冉青青遣走,顧希澤便緊張兮兮地扯掉了嘴巴上塞著的棉布,四處張望后顫抖著聲音道:“是母妃,抓走朕的人竟然是母妃!”
皇上什么時候有個母妃的?
顧希澤說:“冉青青,我母妃要殺掉所有我專寵的女人。以前朕只是無心于那些庸脂俗粉,覺得她們講話沒有一句實話,全都是假人。朕一直遠離那群女人,可誰知母妃竟然一直暗中監視,一旦有人受了專寵,她便趕盡殺絕……這簡直太讓朕痛心了。”
顧希澤說,他的母妃因出身低微,害怕影響了他皇帝的威嚴,所以始終生活在宮中的一個小院子里,身份不被他人所知。因此,眾人皆以為宮中無太后,只有顧希澤時不時去探望她。
這一次,被擄走之后,他便認出了那院落。他還以為自己的母妃有危險,結果竟然是他的母妃捉了他,并且明確地告訴他,這天下,任何一個與她搶兒子的人都得死,兒子是她一個人的。
冉青青戰戰兢兢地聽著,幸好反應快,她就覺得下手之人肯定是為了爭寵,本來以為爭寵的應該是后宮嬪妃,誰知道還會釣到這么一個狠角色。
“不過,幸好你反應快,母妃今日雖然把我放了回來,但是暗中派了弓箭手監視,如果你是為了救我,那么方才我也就沒命了。幾個死士隨時等著要我的性命。”
多虧冉青青聰明,下了一道誅殺婢女的圣旨,否則顧希澤已經死了。
八、封妃
顧希澤說:“冉青青,朕要嘉獎你。你是女中豪杰,朕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才,來,你先到床上來,朕慢慢說給你聽。”
冉青青站在床邊,戰戰兢兢地看著剛被她從牢中弄回來,而今一身薄紗倚靠在床榻上的顧希澤,悶聲提醒道:“皇上,看著你用我的身體勾引人,我覺得自己遭受了巨大的玷污。”
顧希澤聞言,微微將雙腿合攏了一下,用下巴點了點冉青青凸起的某個部位:“那你這是做什么?”
冉青青低頭瞧了瞧,迅速用衣衫遮住,支支吾吾地辯解:“我是被我自己的美色迷住了,和你沒有半點兒關系。”
顧希澤長嘆一聲,坐了起來,對冉青青揚了揚手,示意她坐過來。
顧希澤確實很看好冉青青,也確實要委以重任。皇榜已經貼出去一個多月,且不說是否真的有能人異士揭榜,就算是揭了,也未必能將他們倆的身份換回來。
顧希澤決定接受事實。如果這一輩子他在外人面前都是冉青青的模樣,那么自己最后作為皇帝的存在唯有在真正的冉青青面前展現了。
所以他要和冉青青在一起,只有這樣,他的靈魂才是存在的。
深夜里,冉青青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想來這件事情,都在于顧希澤的母妃過于護子,那是一種病。母愛本是偉大可敬的,可如今,因母愛而衍生出的病卻是邪惡的。究其根源,都是因為這么多年來,這個女人受到的所有不公正待遇。
顧希澤將手搭在冉青青的腰間,沉聲問:“你可是有話要說?”
“你可不可以給你母妃一個名分?你父皇未做到的,你可否替他做了?一個女人,雖然并非在乎名分,可名分這東西卻是一個肯定,只有男人愿意將這女人的名分昭告于天下,這女人才算心安。”
顧希澤聞言,只是悶聲應下,隨即翻了個身,命令:“睡吧,明日的早朝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顧希澤一早便交代冉青青,要她代替自己為母妃封位,享歷代王后的待遇,一眾嬪妃每日要去請安跪拜問好。
他的母妃,是被世俗逼瘋了的女人。
圣旨是顧希澤親手擬定的,定于早朝時,由冉青青在朝堂之上公告于天下。
那天,冉青青以顧希澤的容貌坐在大殿的正位上,身邊的吳勇德用他那純正的太監腔誦讀圣旨,為顧希澤的母妃正名。
而在冉青青以為圣旨結束的時候,吳勇德又繼續讀了下去。
內容是:朕見婢女冉青青品德高貴,氣質不凡,特封妃位,名賢妃……
冉青青坐在皇帝的寶座之上,只覺得大腦一陣轟鳴。她突然想起顧希澤說:“大不了朕封你為妃。”還有一次,他們在荷花池邊賞荷花,顧希澤險些掉進河里,冉青青拉住他,并當眾責備他時,顧希澤也說:“你這么刁鉆蠻橫,朕真是不知道以后稱你為什么妃。”
她以為他是打趣的。
下了早朝,冉青青便急匆匆地趕回寢宮里。顧希澤已經起身看奏折了,見冉青青回來,頭也沒抬地問:“事情都辦好了?”
“那個……賢妃?”冉青青懷著激動的心情,扭扭捏捏地開口。
顧希澤微微抬了頭,只看了冉青青一眼,便道:“控制一下你的欲火吧,把朕的身體弄得特別沒有骨氣。”
冉青青連忙扯過衣袍遮住,羞紅了臉。誰知道這東西會這樣,每次一喜悅,這東西就跟著添亂,她哪知道男人都是這么色?
顧希澤放下折子,十分淡然地道:“那個妃位是給我自己的,你可別誤會。現在是你娶朕,朕整日在你身邊,總要給自己個名分。不是你說的嗎,名分之于女人而言,十分重要。來,坐過來,讓朕近一些接觸自己的身體。”
冉青青收起方才的喜悅,磨磨蹭蹭地坐了過去,卻被顧希澤一把拉入懷里。如今顧希澤用著冉青青的身體,嬌小瘦弱,而被他拉入懷里的冉青青卻高大健碩,姿勢十分別扭。冉青青只好提議:“皇上,要不然我們還是躺下吧。”
顧希澤愣住,冉青青連忙解釋:“我只是說這樣……”剛要說下去,她的嘴巴卻突然被堵住了。
冉青青緊張地閉眼,真怕看到這樣詭異的場面會崩潰,正想著,一只小手卻鉆進她的衣衫……唔……這感覺,好怪異!
不要啊!
九、天賜
第二天一早,冉青青慌忙從床上爬起,她還要替顧希澤參加早朝,還要去母妃那里請安,還要……
正想著,她突然被身下的人一把拽住,那人命令道:“再睡一會兒。”
冉青青被這聲音驚得心里一陣驚慌,覺得自己是聽錯了。她不動聲色地微微別過臉看躺在身側的人。
那人濃眉俊目,鼻翼高挺,雖然是閉著雙目,卻透著一股王者之氣。冉青青抑制不住驚喜之情,尖叫出聲,喜極而泣:“啊,皇上,皇上,變回來啦,我們變回來啦!”
顧希澤被叫聲驚醒,呆呆地看著身旁因過度高興而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他緊張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才不顧形象地跟著驚呼起來:“啊!變回來了,朕變回來啦!”
屋外的護衛被驚得將皇帝的寢宮圍了起來,卻都不敢輕易上前,全等著吳勇德的吩咐。而吳勇德只是皺緊了眉頭,仔細聽著屋內的響動。
“啊!冉青青,哈哈哈,冉青青,原來你這么好看,哈哈哈……”
“皇上,原來您這么有氣質。”
“是啊,是啊,快過來看看朕后背的胎記還在不在?”
“在的,在的,還在!”
“哈哈哈!”
“哈哈哈!”
吳勇德朝護衛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都散了吧,想必是做夢了。”
吳勇德聽著屋內的聲音,漸漸咧著嘴笑了,不管是怎樣的一場夢,總之皇上是笑了。他的記憶里,皇上從小到大都還沒有這么不顧一切地笑過。作為奴才,主子開心就好。
而屋內,笑聲久久不能停。
雖然顧希澤和冉青青都不知道那天他們是如何不知道對方的存在而擠進了同一輛車子的,更不清楚他們怎么就會互換了身體。但顧希澤每每提及此事,總是會說:“是上蒼保佑,讓朕找到了這世上不做作,不矯情的女子。”而冉青青會躲在一旁偷偷地笑,什么也不說,反正她已經被封了皇后,已經統管六宮。
他們一直認為,這就是上天的安排,說不定是兩個人生生世世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