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聯(lián)盟（八）

天堂放逐者

上期回顧：夏意能聽到且能聽懂海怪們的聲波，并且還能與它們交流的事，被海怪們發(fā)現(xiàn)了。

他能說什么？關(guān)鍵時刻找不著詞是他的老毛病。

“能在水里待著，又能跟我們說話……”阿碧瑟糾結(jié)地看了眼夏意的腿，然后望向人魚，“塞壬，這真的不是你的同類嗎？”

夏意更糾結(jié)地發(fā)現(xiàn)塞壬居然思索起來了。

“應(yīng)該……不是，他聽不見我的歌聲。”而且人魚同族遇到之后會自相殘殺，同族相殘吞噬是某些生物的天性，章魚、烏賊都是這樣，人魚稀少也是這個原因。

人魚天性兇殘，在遇到后又會互相屠戮，那么繁衍后代就依靠漫長一生之中偶爾會出現(xiàn)的特殊時期，它們是近乎魔幻的存在。

海怪們不是科學(xué)家，沒試圖解釋過原因，不過它們知道當(dāng)人魚的魚尾變化成雙腿時，就是最兇殘的時候了，因為這時候誰靠近它們都會被無情攻擊，無關(guān)捕獵，純粹是殺戮。

人魚的繁衍期沒有固定時間，也說不準(zhǔn)會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毫無規(guī)律，它們是海洋里最任性的生物。

不過眼前這個明顯就是人類啊！海怪們瞪著夏意，嘀咕道。

塞壬不知道海怪在想什么，它看著夏意，索性又伸出手去勾住夏意的脖子。

大章魚挫敗地用觸手敲了下腦袋，它預(yù)感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咕……”一道微弱的聲波響起。

某只螃蟹虛弱地蹬了下腿，有氣無力地直吐白沫：“咕嚕嚕……刻托要殺了我……”

又是一陣忙亂，某只螃蟹被放在一塊珊瑚礁上，它好不容易才恢復(fù)，憤怒地?fù)]舞著鉗子沖著皇帶魚叫囂，扭頭一看，被某條人魚嚇到了：“塞……塞壬？你怎么了？”

精神波、聲波，整個感覺都不對了，好可怕，它有馬上爬掉逃命的沖動。

大章魚觸手將皇帶魚一拖，面無表情地游走（章魚是面癱）：“那啥期。”

“……咕嚕嚕？！”某螃蟹驚得只會吐泡泡了。

霞水母跟著傻傻地游走。

“啊，那啥期？”

“兩條人魚，相遇沒有自相殘殺，那不就是……嗯。”

章魚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錯誤的話，就像大多數(shù)人類不會認(rèn)章魚的性別，章魚也認(rèn)不出人類的性別差異。

夏意沒注意海怪在說什么，人魚挨著夏意的時間太長，身上竟然逐漸有些溫?zé)幔@讓夏意很不適應(yīng)，他不習(xí)慣碰觸別人，而塞壬的體溫通常比海水都涼，那時他抗拒的感覺就不那么明顯。

夏意伸出手，試探著摸了下塞壬的臉頰。

他搞不懂，自己的耳朵不是魚鰭，手指之間沒有半透明的蹼狀薄膜……

“我跟人魚哪點像？”

這次夏意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聲波，驚得他立刻停止。

好像是意念強烈地想著什么時候才會有，而且不是海怪們發(fā)出的那種讓人頭痛欲裂的聲音。

其實他的感覺沒錯，不是所有次聲波都對人有殺傷力，比如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

輕緩，從容，聽起來比海怪的那個頻率要好得多。

“我沒見過同類。”

塞壬碰了碰夏意的手指，有些粗糙，唔，決定了，不管他是不是同類，誰也不能搶走。

“我沒辦法到更深的海域。”

夏意光看深不可測、漆黑一片的海底都覺得心驚膽戰(zhàn)。

塞壬捏著夏意的手指，也皺眉：“你的骨頭好硬！”

深海生活的物種骨骼都非常薄，也很容易彎曲，每個動作都靈活無比，皮膚與肌肉也很光滑柔韌，身體里的水分也很多，那是為了控制住體內(nèi)外壓力的平衡。

“你可以像你上次用海水將刻托從島上拖下來那樣！”

塞壬連比帶畫，這些表述太困難，它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海怪之間從來不會議論這么復(fù)雜的問題，也沒想過這些事。

多虧這些解釋，讓理解能力很差的夏意聽懂了大半。

——在身體表面形成一層牢固的水幕，與皮膚相隔的中間再塞滿海水，只要密度足夠大，就能緩沖深海的壓力。

當(dāng)然這需要很強的異能與控制能力，稍有松懈，立刻粉身碎骨。

夏意經(jīng)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當(dāng)然答案都是他沒辦法離開人群聚集的地方生存，要吃要喝吧，需要工作吧！因為這個最簡單的目的，他不得不繼續(xù)去做更多的事情，譬如去超市購物，或者聽那些無法聽懂的話，參加許多沒意義的活動——例如登上那艘豪華游輪……可是他為什么要去深海？

他只期望找個沒有人的地方……

雖然那里的確不可能有人。

大雨在凌晨的時候停止了，橡皮艇上的人舀了將近半夜的水。

世上的事情總是這么矛盾，剛下雨的時候人們欣喜若，狂視為救命甘霖，但過猶不及，很快他們就疲于奔命、咒罵不休，畢竟沒人希望船沉，那些可怕的海怪就像噩夢一樣。

天將黎明，海上出現(xiàn)了一個影影綽綽的黑影。

起初所有人都很興奮，認(rèn)為那是陸地，奮力撿起船槳劃，但挨到近處一看，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那是一條貨輪，靜悄悄地浮在海面上，無聲無息。

逃命漂流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船只。安莉沒阻止所有人上船尋找食物，當(dāng)然結(jié)果是失望的，容易攜帶的食物與水都不見了，貨輪上的救生艇與救生衣也不在，很明顯末世來到時這條船的船員做出了跟他們相同的選擇。

雖然沒找到食物，不過補充了些別的東西，比如茶缸罐子，用來裝雨水或者舀水，還有一些鋒利的水果刀，李紹還拿走了一個打火機，另有一些很零碎但第一次逃命的時候沒想起來帶的玩意。

安莉在船上翻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了。

貨輪船員都是男人，找過期的花花公子雜志還有可能，某種女性用品實在太難。

安莉非常介意這件事，要知道她手頭連塊破布都沒有，早知道就在“塔拉薩女神號”上多拽幾件衣服也好，這條船上遺棄的臭烘烘的船員衣服實在讓她沒轍。

難道她要寄希望于最近疲乏過度營養(yǎng)不良，所以這個月沒有“大姨媽”？

安莉搖搖晃晃重新回到橡皮艇上，她看了一眼娜林與昏迷的阿敏，接著苦惱。

面對茫茫海洋，異能實在不算什么。

娜林拿了一根木棍，上面掛著的床單張成風(fēng)帆的模樣，然后催促那個有風(fēng)異能的人讓橡皮艇繼續(xù)漂向西南面，當(dāng)然扛著這面簡陋風(fēng)帆的艱巨任務(wù)屬于李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倒霉到極點，所以命運女神終于開始眷顧他們了。先是一場雨救了他們的小命，然后他們爬上一條船又拿了不少有用的小東西，接著往西南邊漂了沒多久，不到中午他們就看見了海島的影子，這真的是海島！起伏連綿的是綠色！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如果這里靠近馬里亞納群島，就算這個島上沒有淡水，我們也能很快到下一個島嶼去！”船長更激動，馬里亞納群島有小半都是原生態(tài)，海鳥動物都很多，熱帶植物也不少。

希望再次讓這群顛沛流離的人振作起來。

但如果是夏意在這里，絕對會阻止所有人靠近那座島！

——經(jīng)過輻射，島嶼上的植物都枯死得差不多了，哪來這樣郁郁蔥蔥、茂密漂亮的小島？

已經(jīng)快絕望的人們根本想不到這點，他們激動得抄起船槳靠近那座島。也不知道是大家興奮過度特別賣力，還是希望猛然降臨讓人精神亢奮，在船長估計至少要一個多小時的路途，沒啥感覺就到了。

放眼望去，這真的是很小的一座島。目測只有一個籃球場大，不過植物生長茂盛，有的枝葉已經(jīng)垂在了海水里，就是被太陽曬得有些懨懨的沒精神，葉子也半卷不卷。

“熱帶的植物真有趣。”李紹覺得好奇。

船長年紀(jì)畢竟不小了，又不是異能者，這么多天折騰下來，剛才又太過歡喜，劃到一半暈了，不然還能讓船長說說這些奇妙的植物。

那寬寬的樹葉，連根莖一起拖得老長，又像支撐不起來全部倒伏一片，島的深處還長著其他顏色的植物，甚至有赤紅色的。也不算太高大，不過模樣稀奇，不像喬木更不像灌木，葉子也不是橢圓的，居然是一朵朵的，跟泡桐樹上開的花一樣，圓滾滾擠成一堆，很像繡球花，還有紫紅色的扇狀植物，從根到梢像一片大葉子，它們密密麻麻地生長著，甚至看不到一點兒縫隙。

安莉覺得這島怎么看都古怪，好像缺什么，但是又說不上來。

“安姐，別擔(dān)心了，你看就這么大的一座小島，樹也沒多高，不會有什么猛獸的！”李紹抓了抓頭，說，“像那種電影里的史前島嶼，不可能全是恐龍啦！”

“可是，這真的很像史前植物！”娜林瞪著那些植物看。

“不會吧，史前生物都很大個，蚊子都有幾米長，植物都頂天了，哪像這樣？”

“那就是外星植物！”

別說娜林，連安莉都犯嘀咕，這植物長得也太出位了。

她們遲疑，卻有膽子大的。畢竟有一頓沒一頓餓了這么多天，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島，雖然可能沒淡水，但找點兒能吃的東西也好。

于是李紹也按捺不住，跟著跳上去了。

他落地沒那么穩(wěn)，摔了個四仰八叉，安莉趕緊下船去拉他，李紹又干笑著摸著頭爬起來：“痛死了，還特別硌人！”

李紹伸手撥開葉片，發(fā)現(xiàn)下面不是泥土，也不是石頭，而是成片的塊狀生灰褐色物體，他用手抓了一把，放到眼前看，陡然驚喜地叫起來：“是貝殼跟海螺！”

他抓到的那些多半是牡蠣，也有白色圓錐形的海螺，殼口的軟足還在蠕動，被他一抓，軟足迅速縮回去了。

“別找了，這里就有吃的！”

李紹揚揚得意地雙手開抓，撈了滿滿一把牡蠣與海螺扔進(jìn)橡皮艇。

至于植物，那長得實在太怪，不敢吃。

“李紹，回來！”安莉覺得靠近海島的橡皮艇晃蕩得有點兒厲害。

“安姐，你等等，這里有好多貝殼！層層疊疊的，只要帶上夠我們吃三天的份兒，再找別的海島就容易了！”李紹喊道。

有李紹做榜樣，別的人也紛紛在地上扯海螺。

船長被一把扔進(jìn)船的牡蠣砸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從哪來的吃的？”

“海島上……”

船長一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島與那些離奇的植物，以及在島嶼邊緣扯海螺扯得不亦樂乎的眾人，他表情十分茫然：“這……這是個什么島？”

貝殼一般都吸附在沉船與礁石上，被海浪沖上沙灘的另當(dāng)別論，但海島上遍地都是，還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這也太離譜了。

安莉終于想起這個島哪里不對了，沒有沙灘！如果說全部是石頭組成的吧，那些植物又是怎么生長的？貝殼與海螺可以長期離開水生存嗎？還有這么長滿茂盛植物的小島上居然沒有一只海鳥，也沒有動物，連昆蟲都沒看見！如果說輻射殺死了它們，那植物為什么好好的？

“回來，趕緊回來，這不是島！”安莉與船長幾乎同時醒悟，驚叫起來。

李紹手里抓了一把滿滿的牡蠣，他有些郁悶地扭頭問：“咦，這不是島是什么？”

“你才是島！”

“……”

那聲音沉沉的，好像悶在瓦罐里，李紹驚恐地四處張望，然后在娜林慘白的臉上瞧出了端倪，他驚叫一聲連滾帶爬，就往橡皮艇上沖。其他人看見李紹的異狀，也紛紛往回跑，牡蠣也不要了，然后感覺到腳下一晃，好幾個人一頭砸在海螺上，差點兒磕掉牙，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看見海水漫了上來。

“快走，這大家伙沉下去會有巨大的漩渦！橡皮艇會全部被卷進(jìn)去！”船長目眥欲裂，高聲喊著，“到時候就算是游泳高手，我們也沒命了！”

“但是……”除了李紹，還有別的人還沒上船。

“快走！”娜林趕緊催促，拿出槳就奮力劃。

“來不及了，有發(fā)動機還差不多，光靠我們手劃——”

驚慌失措中，李紹已經(jīng)連游帶爬地上了橡皮艇。

“海怪，是海怪！我又聽見了那種古怪的聲音，像是直接出現(xiàn)在腦子里！”李紹手足無措。

其實之前塞壬出現(xiàn)的那次，只有安莉四個人還清醒著，現(xiàn)在遠(yuǎn)遠(yuǎn)隔著海水看見那個肩部以上露出水面的影子時，人們紛紛倒吸冷氣，不過倒是沒人暈，也許是接二連三出現(xiàn)的海怪考驗了他們的神經(jīng)。

十多層樓高的大章魚，不知道多長的大海蛇，連偽裝成海島的大海龜也看到了，人魚好像不算什么……問題只不過在于那個據(jù)說善良美麗的人魚竟然這么兇悍，能讓鯊魚狼狽負(fù)傷游走？

在夏意看來，那是純粹屬于野性生物的殊死搏斗，塞壬刻意貼近那條鯊魚，每一個動作都恰好在鯊魚無法著力的死角上，最后輕松順著鯊魚裂紋狀的腮隙，抓出了五道長長的血痕。

那不是異能。夏意知道塞壬能隔著很遠(yuǎn)，用次聲波殺死獵物，比如上次那條旗魚……

原來人魚不是看著漂亮，只會唱歌的生物啊！

這種認(rèn)知同樣出現(xiàn)在以安莉為首的異能者心里，他們都忘不了明明很美卻差點兒要他們命的歌聲，不過現(xiàn)在看來，就算想辦法聽不到歌聲，對上傳說里的人魚，一樣沒活路。

塞壬緩緩游近夏意，就算不進(jìn)食，享受著發(fā)自人類陰暗面的激烈情緒也會讓塞壬心情很好，盡管夏意給它的感覺完全不同，那不是食欲，相當(dāng)奇妙。

“沙伊！”這怎么都不在腔調(diào)上的發(fā)音！

人魚手里還抓著先前接住的一個大牡蠣，夏意有些不自在地說：“我不餓。”

塞壬茫然地看著他。

夏意醒悟，集中精神把剛才那句話又想了一遍。

這下驚駭?shù)木褪悄苈犚姶温暡ǖ娜肆耍罱B剛爬起來又滾倒，安莉的神色越來越古怪，而那只大海龜頭顱“撲通”一聲砸進(jìn)海里，然后四肢迅速劃動。無法想象這家伙剛才遲緩的動作還能讓海面不起絲毫波瀾，如同一座真正的島嶼。此刻忽然的慌張簡直像后面裝了個發(fā)動機的快艇，海龜身軀半傾斜，尾部以下入水，“嘩啦啦”奔得飛快。

“不，我們的橡皮艇！”

“救命啊——”

本來肩負(fù)“鋤草清理垃圾”重責(zé)的人們慌了，如果不是安莉威脅，他們根本就不愿意重新爬上這只海怪的背，可劃船要逃離海怪就得跟著他們，實在沒辦法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做事。但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他們又要被海怪拖到哪里去？

“陶瑪斯，你怎么了？”塞壬皺了皺眉，用聲波問大海龜。

“你帶著那啥期的同類到處跑做什么呀？”陶瑪斯反問道。誰不知道人魚在特殊時期格外兇殘。就算它是海怪，被人魚的手在肚子上狠狠撓一下，也會倒霉的！

塞壬迷茫地看了一眼夏意，然后回答：“沒有啊，沙伊對我很好，對刻托也很好，他不是人魚。”

“胡說！除了人魚之外，海洋里沒有既可以發(fā)出次聲波又能說出人類語言的生物了！你別想騙我！呼，累死了，游不動了，我先歇口氣。”陶瑪斯停下來準(zhǔn)備休息。

夏意看著不遠(yuǎn)處的“小島”，忽然感到眼皮直跳。這一小段距離連他這個不精通游泳的人都不會覺得累……

又過了半個小時，海龜陶瑪斯堅持不懈地逃跑，跑一段歇一段，它一看到塞壬與夏意靠近就撲騰海水。

地平線上隱約出現(xiàn)了漆黑的陰影，那可能是陸地，也或者是船只與島嶼。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大海龜停下了。

天空透出一種詭異的橙色，本來就像傍晚的陽光，所以沒人注意，但現(xiàn)在這么大的海龜仰著脖子盯著天空看實在很詭異。

云層很厚，中間出現(xiàn)了一條非常長的裂縫。

整片云都是波浪狀，它們甚至不像云，倒像是被拙劣地涂在畫布上的塊狀物，又好像散布整齊的水波，每一道波紋的縫隙之間都可以清晰地看見橙黃色的天空，界限清晰分明。

夏意覺得這景象十分眼熟，好像是某張圖片的記憶，但可能是很小的時候所看到的。他正兀自苦苦思索，塞壬已經(jīng)游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腰，迅速到了龜甲邊緣。

陶瑪斯晃了下腦袋，不過這次沒逃跑，而是扭著脖子喊了一聲：“快，你們這些人類，不想死的全部趴下來，抓牢……海藻也好，海螺也行，我甲殼的縫隙都成！塞壬，你到我身體下面去！”

塞壬沒有動，只是看著天空。云層中間的裂縫更加明顯了，不知道連綿了多遠(yuǎn)，目光所及之處全部包括在內(nèi)，像是一塊上好的綢緞硬生生被人一撕兩半，橙黃逐漸轉(zhuǎn)深，開始變成一種詭異的橘紅色。

夏意猛然一震，他終于想起來了，他看過類似的云彩照片，但云是紅色的，他這樣的人對圖片的記憶力遠(yuǎn)遠(yuǎn)大于文字，很少會有誤差。

“天裂云？”

那是地震云，長度越長，距離發(fā)生地震的時間就越近。

但他不認(rèn)為海怪對這種事情也會有研究。

“聽，那個聲音。”塞壬像是看出夏意的疑惑，低低地說。

夏意屏息凝聲，果然聽到了持續(xù)不斷、很輕微卻仿佛撕裂一般的噪音，隱在浪花聲中——地震與火山爆發(fā)等等災(zāi)難即將發(fā)生或已發(fā)生的時候，地殼在釋放能量的同時也會放出次聲波。

地震云出現(xiàn)，三到五天內(nèi)會有地震，天裂云的縫隙下面就是可能出現(xiàn)的震中，從天空的高度估算，距離這里不算太遠(yuǎn)，而且那道縫隙實在太長了，整片天空又布滿了天裂云……說不定馬上就要發(fā)生！

夏意臉色煞白，遙遙對著李紹與安莉就喊：“抓住所有牢固的東西！”

在海洋上遭遇地震，不擔(dān)心會被砸死，但是瞬間產(chǎn)生的海嘯——

大海龜陶瑪斯已經(jīng)換了方向拼命游，塞壬也帶著夏意跟在后面，但云層籠罩的范圍太廣了，那些形同噪音的次聲波還在不斷加強。

“離開海底，離開深海！”

塞壬的次聲波遠(yuǎn)遠(yuǎn)地朝無際汪洋傳遞開去：“尤瑞比亞，你給我起來，你要是再不動我保證你不會再有機會怕熱了……阿碧瑟，用你的觸手罩住涅柔斯，它會被海浪沖散架的……刻托，你跟咕嚕嚕一起，全部到中層海域來……”

驟然，一道聲勢浩大的次聲波迸發(fā)出來。

大地震來了。

第七章 地震

1月28日——這是在社會秩序還勉強存在的地區(qū)才有這么準(zhǔn)確的說法，有些地方的人能活著看見第二天的太陽已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