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咧嘴大笑的高飛

麥考夫　孫寶成

如果你沒有幽默感，那你就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幾年前，我簽約參加了一項關懷晚期病人的學習計劃，學習如何照顧身患重癥的臨終病人。我的一位指導教師弗蘭西斯是退休的護士，志愿為好幾位臨終患者服務。我要求給她當助手，她同意了。

她帶我去訪問一位76歲的老人羅伊，他身患結腸癌，癌細胞已經在體內擴散了。除了他那亮閃閃的棕色眼睛，羅伊看起來就像一具骨架。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他開玩笑說：“噢，我可是赤裸裸毫無掩飾，咱們應該能赤誠相見。”

然而，幾次訪問后，羅伊開始抱怨我的“態度”——埋怨我聽了他的笑話后從來不笑。這倒是真的，我自幼的經歷使我認為生活是冷酷、不可知、充滿痛苦的。對我來說，很難從內心表現出快樂。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裝出的笑容里。

一天下午，弗蘭西斯有事離開了，只剩下我和羅伊。我幫他洗完澡，看到他的臉因為疼痛都扭曲了。“您的醫生馬上就來，”我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或許您想讓我幫您脫下那件米老鼠睡衣，換上更莊重的衣服。”

“我喜歡這件睡衣。”他小聲地說，“米老鼠提醒我還要笑一笑，這比醫生更管用。或許你也應該穿幾件上面印著高飛的睡衣。”羅伊笑出了聲，我可笑不出來。他接著說：“年輕人，你是我見過的最壓抑的人。我確定你是個好人，可你來這里幫忙，這種情緒可不行。”

這話讓我既生氣又難過，因為他道出了事實。此后，我停止了與羅伊的合作。臨終關懷令我陷入了困惑。學習結束的那天，弗蘭西斯告訴我羅伊去世了。“他要求我給你這個。”說著，她遞給我一個紙袋。

紙袋里，用干凈的塑料紙包著一件T恤衫，上面印著沃爾特·迪斯尼筆下咧著嘴大笑的高飛。附帶的紙條上寫著：“C.W.：穿上這件襯衫，把它當作你看重自己的首要標志。換句話說，永遠都穿著它。”

此刻，我笑了。那個時候，我理解了羅伊一直想要告訴我的：幽默不僅是時而開開玩笑，而是一種基本的生存手段和我生活中最急需的技能。我們需要多一些笑聲，把自己——還有痛苦，看輕一些。幽默可以破解家庭緊張或業務危機；幽默可以緩解躺在醫院病床上、擁擠在電梯里、排隊等待付款時帶來的折磨……

幾年來，我目睹了朋友們和業務往來中，以及臨終病人如何借助幽默面對生活中的壓力。我學會了他們的技能。我的麥克唐納老祖母40年前就深得快樂的訣竅，她對我說：“如果你沒有幽默感，那你就什么感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