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棕櫚樹

劉斌

在拉丁美洲厄爾多瓜熱帶雨林里生長著一種樹，它們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植物版“夸父追日”的傳說。

這種能行走的樹，實際上是棕櫚樹家族的成員。它們成群結隊地在雨林里安寨，隨著陽光的腳步舉族遷徙。“行走樹”的主干挺拔而修長，裹著暗褐色纖維的葉鞘，摸上去毛茸茸的，像濃密的小胡須；寬大平滑而鮮翠欲滴的葉片如大鳥的翅膀，呈向上托舉的姿勢。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像八爪魚一般錯綜復雜的樹根，分離主干幾米而自成一家，遠距地面數尺如樓臺高臥。其向陽的一邊不斷拔出鮮嫩的新根，背陰的一邊老根慢慢枯萎，堆成一座“夸父山”。遠而觀之，頗具“東邊日出西邊雨”的情韻。

在綠意深深的熱帶雨林中，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薄薄的霧靄，緩緩灑在“行走樹”的身上時，它的葉子舒展著腰肢，在濕潤的空氣中抖擻著精神，沉睡著的根開始蘇醒、勃發、蠕動，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征程。每到季節更迭時，它們都能率先感受到光線的變化，在硬邦邦的泥土里生長出新的嫩根，像蚯蚓一樣拼命往地下勘探，往太陽的方向進軍，樹葉在風中來回擺動，像是在吶喊助威。它纖細的根被堅硬的碎石割得傷痕累累，被兇殘的蟲蟻咬得千瘡百孔，可是它從沒停下前進的步伐。通過每天移動兩三厘米，積少成多，“行走樹”每年竟能“奔跑”二十米！

由于植物具有趨光性，即植物在光線的刺激下而產生定向運動的行為習性。較為常見的如向日葵，朝揚暮垂，碩大的花盤隨著陽光的方向而轉動。生活在熱帶雨林中的“行走樹”，因在繁多物種的激烈競爭下，其趨光性更為明顯。它們為了占據寶貴的陽光地帶，卯足了勁向上生長，寬大濃密的葉子朝外散開，像一把擎在半空的巨傘。追逐太陽的植物數不勝數，但是，像“行走樹”一樣洋溢著靈性，又富有神話色彩的恐怕難再尋見了。

對“行走樹”來說，從落地生根到枯萎老去，它們都在完成一項使命：前進。它們像不知疲倦的夸父，傾盡一生的力量追著太陽奔跑，生命不止，追逐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