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宏
兩三年前,初讀署名里則林的作品,竟有莫名的揪心之感。他的文字像修正液一樣,把青春的藍色憂傷涂改成輕微的疼痛。心疼不是一種好感覺,但文字看著讓人心疼,顯然是感覺好到極致的表現。印象中只讀過他的三篇文章,不長,三千字左右,都是切己的第一人稱,與萌動、憂傷、懵懂、成長和青春等關鍵詞正負相關。透過他的作品,我基本能嗅出一些信息來,這應該是個毛頭小伙子,但他的文字里有股獨特的蒼涼味,顯示出與其年紀完全不對稱的老練和老辣。
最近買到他的一本書,才知道這小子歷經滄桑不知懼,吊兒郎當地混過青春,任憑再多頹廢也遮蔽不了他在文學上逼人的才氣。成長歲月,他像一只小小的候鳥那樣,隨家人在廣州、上海、重慶、海口、北京等地四處游徙,疲乏的身子永遠有一顆不安分的心。一茬又一茬的新地,一撥又一撥的新朋友,上演了一出又一出銳利的成長大戲。他走了那么久,換了那么多地方,唯一不變的是對寫作的追求,滿懷萬丈豪情。他起初在QQ空間里寫,專供三兩親友私賞,后轉戰微博,偶爾也牽手紙媒,將作品公之于眾。
家人對他的愛好并不看好,只丟給他一個問題就足以斷其后路——寫作能供你吃喝拉撒,能讓你購房買車不?面對這么尖銳又艱深的問題,里則林沒有一點底氣拋給父母一個“YES”。
直到遇見了同哥,不可一世的苦焦命運才向他低下高昂的頭顱,文字之磚石墊高他的海拔,讓他堅定信心,大聲地對父親喊出:“NO!”那時,他父親逼他回廣州,希望他接過家族企業的旗幟,繼續往前(錢)飛奔……
他的同哥不是等閑之輩,而是擁有千萬粉絲的大V、出版了《誰的青春不迷茫》《你的孤獨,雖敗猶榮》等暢銷書、擔任光線影業副總裁的著名作家劉同。
里則林隔空向劉同喊話,得到正面回應。劉同讓他去北京,實習工作的位置就在他同哥隔壁。他出版首部作品集的時候,特別致謝,寫出一篇《你是有多不紅啊》感謝同哥的關注和支持,感謝同哥為他喊加油!
一個是紅得發紫的大V名人,一個是用文字讓人感受微疼的無名小青年,怎么就那么碰巧地遇上了,成了莫逆之交呢?
劉同知道里則林這個名字,要感謝深圳《女報》,這是一本他非常喜歡的時尚雜志。劉同的作品第一次被《青年文摘》轉載,原發刊物正是《女報》。這給了劉同滿滿的信心、足足的動力。正當他如日中天的時候,《女報》編輯來約卷首故事稿,心存感恩的同哥,哪怕事再多、安排再滿,也欣然接受。
不過,劉同給約稿編輯提了一個小小要求:“能不能給我幾篇你認為特別好的范文?我找到感覺之后,就立刻寫給你。”于是,雜志編輯發給他5篇樣文,打頭的文章署名是里則林。他一字一句地讀,“一點點鋪陳于心,像是經歷四季,不由得在心里飆出一句臟話,然后感嘆,寫得也太好了!”(出自劉同的《路邊的人民幣不常有》)
沖動之下,劉同便想看看這位作家寫的其他作品,上網搜索里則林,以為是個和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家伙,結果發現是個如假包換的正宗“90后”。進入里則林的博客,劉同才知道這小子不是職業作家,文字只是他的業余愛好。這個年代,人們都忙著掙錢,忙里偷閑愛好文學,真的難能可貴。于是,這個粉絲無數的大V,主動關注了“@里則林”,并分享了里則林的作品,瞬間讓里則林擁有過萬的閱讀量。
劉同說:“你必須先伸出自己的手,別人才知道如何扯你一把。”他在里則林的微博里,看到的不僅是他用文字伸出的雙手,那簡直就是千手觀音。
后來,劉同約里則林來自己公司實習,把自己的出版人介紹給他,讓他出版了第一本書《像狗一樣的奔跑》,一個新生代作家就這樣橫空出世!
一體兩面,一山也分春秋看,里則林眼中的“同里緣”是這樣子的一個版本。
劉同上大學時,有個叫李旭林的人,是他的同學,那時,兩人都愛文學,只不過李旭林走得比較快,也遠,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劉同只能望其項背。他期待被認可、被賞識,結果李旭林給予他關注和幫助,這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李旭林同學一直為他喊加油,這份鼓勵一直保留至今。多年后,劉同成了“李旭林”那樣的成功之人,然后,偶遇了一個名叫李澤林(筆名里則林)的小青年,一揚手,就是核子級的鼓勵(轉編自里則林的《你是有多不紅啊》)。里則林用一句話總結和同哥的交往:“孤獨的人,總會相逢,然后像一束光,擁抱另一束光,照亮彼此。”
仍與感恩有關。就像歌中唱的那樣——感恩的心,感謝有你。
自古就有“文人相輕”之說,而那個孤獨的劉同,卻在網絡“一手遮天”的當下,上演了一出“文人相親”的大戲。我喜歡這場以圓滿喜樂收尾的活劇,敬佩那個以感恩之心回饋陌生人、回報社會的劉同,一如當初讀到里則林便敬畏他讓人生疼的文字一樣。敬佩和敬畏都是敬字輩的好兄弟,難得在一件事里占齊了。
只要看見有人高高地伸手,劉同便有心要扯他一把,他說:“因為寫作這種東西,稍不留神,熄火了,就很難再點燃了。”
一語釋疑,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