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玉榮
宋朝皇帝里,有能武的,如宋太祖趙匡胤;有能文的,如宋徽宗趙佶。
在這些皇帝里,宋仁宗缺乏宋太祖的殺伐決斷,也缺乏宋徽宗的文采風流,甚至可以說,他當天子當得十分窩囊。
由于缺少脾氣,他成了大臣們的“痰盂”。
史書記載,有兩位大臣,曾將唾沫噴在了他的臉上。第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包拯,第二位是余靖。兩人一前一后,交相輝映。
給包拯當痰盂,是因為仁宗違背了用人制度。他禁不住自己寵愛的張貴妃的枕邊風,準備給張貴妃的伯父張堯佐升官。所有大臣一聽,炸了。皇帝怎么可以重色輕國,將官職當人情送給自己的叔岳丈?上朝時,大家異口同聲地告訴仁宗:“您的做法,有違制度。”
仁宗一看,怎么,想集體示威啊,沒門。他也知道,自己一人,應付不了一朝大臣,于是袖子一甩,趕快退朝。可是,他剛轉身,一個人就攔住出路說:“圣上等等,我有話說。”
仁宗抬頭一看,倒吸一口冷氣,面前站著的是包拯。
包老爺子很不爽,胡須氣得高高翹起,面對仁宗,歷數他的錯誤。而且,包拯人老了,嘴關不住風,唾沫如雨,星星點點飛濺到仁宗臉上。仁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像小學生一樣,無奈之下,只有收回成命,灰溜溜地回到后宮,對著張貴妃生起氣道:“都是你,讓我給你伯父升官,你就不知道朝里有個包拯。”說完,指指自己的鼻尖,還有臉,讓張貴妃看,細雨淋漓,一片濕潤。
張堯佐為此,不但沒升官,后來還降了職。
仁宗讓余靖噴濺一臉唾沫的那次,事情比這次的小。仁宗想修一座塔,心想國庫的銀兩就不拿了,免得大家反對,還是拿自己的積蓄吧,這樣沒損及國家一分一毫,夠意思了。因此,上朝時,他將自己的規劃說了出來。誰知,嘩一聲,朝堂上再次炸鍋,大臣們不答應,一致反對。仁宗很生氣,嚷道:“我拿我自己的俸祿,與你們有一毛錢關系嗎?”
余靖和包拯一樣,狠狠地給了宋仁宗一頓批評,并教育他:“作為國家的元首,皇帝所有的東西都是國家的,怎么能說是自己的積蓄呢?另外,最近旱情較為嚴重,你不將自己的收入捐獻出來救災,竟然建修寺廟,實在對不起老百姓。”
余靖說話時,詞鋒淋漓,唾沫星子同“機關槍”一樣密集掃射。仁宗再次當了“痰盂”,一臉唾沫星子。
仁宗整整“享受”了一個時辰的這種待遇,結束后跑回宮里,一邊擦著臉,一邊說:“今天險些讓那家伙汗味和唾沫將我熏死。”至于那座塔,還沒開始建造,就被余靖的唾沫銷毀了。
古人評論宋仁宗,說他什么都不會,只會做皇帝。這話乍一聽,是說仁宗無能,細細咀嚼,其實是在夸他。言外之意,是在稱贊他是一位非常稱職的領導。
宋仁宗能像痰盂一般容忍各大臣的“口水”,大臣們才敢大膽勸諫。正因為他心胸寬廣、虛懷納諫,宋朝到了仁宗手里,國家經濟、文化、政治都發展到了頂峰,被史家稱為“仁宗盛治”。他死時,據史書記載,“京師罷市巷哭,數日不絕,雖乞丐與小兒,皆焚紙錢哭于大內之前”,連敵對國家大遼,也“人無遠近皆哭”。更為奇葩的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也號啕大哭,告訴身邊人,由于仁宗執政,才使得兩國四十多年太平無事。
一個人能有痰盂般的度量,對待別人提出的意見,又怎能不取得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