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話說不得

〔蘇聯〕M.左琴科

我上學讀書是在革命以前的事了。那時，老師把每次提問所得的成績寫在記分冊上，從五分到一分。

有一次，老師布置我們背詩：

“歡愉的月光沐浴著村莊，

皚皚的積雪閃爍著藍光……”

可是，我沒背會這首詩。第二天，老師偏偏叫我起來背。我背不出來，呆若木雞。老師說：“好吧，把你的記分冊拿來！我給你記個一分。”

課后，我的姐姐廖利亞來找我一起回家。路上，我從書包里拿出記分冊，翻到打上一分的那一頁，對廖利亞說：“你看，這是什么？”

廖利亞看了看，笑了。她說：“米尼卡，這下可糟了！我想，爸爸不會送照相機給你了。”

廖利亞回家了。而我憂心忡忡地來到市立公園，坐在那兒的長凳上，翻開記分冊，懷著恐懼的心情盯著上面的一分。

我在公園里坐了很久，然后就回家了。已經快到家了，我才突然想起，我把記分冊丟在公園里的長凳上了。我又跑回公園，可是記分冊已經不翼而飛。起先我很害怕，繼而又高興起來，因為這下我可沒有記著一分的記分冊了。

回到家里，我告訴父親，記分冊被我搞丟了。第二天，老師知道我的記分冊丟了，又給我發了一本新的。

我翻開這本新的記分冊，指望上面沒有一個壞分數，但在語文欄內還是有個一分，而且筆跡更粗。

我頓時十分懊惱，就把新的記分冊往教室里的書柜后面一扔。

兩天以后，老師知道我的這本記分冊也丟了，又給我填了一份新的，除了語文有個一分外，他還在上面給我的品行打了個兩分，并且說，一定要把記分冊交給我的父親看。

課后，我見到廖利亞，她對我說：“如果我們暫時把記分冊上的那一頁粘起來，這不算撒謊。一個星期以后，等你拿到了照相機，我們再把它分開，讓爸爸看上面的分數?！?/p>

我很想得到照相機，于是就把那一頁粘起來了。

晚上，爸爸打開了記分冊，但上面一個壞分數也沒有，因為那一頁被粘起來了。

爸爸正翻閱著我的記分冊，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一位婦女走進來說：“前幾天我在公園散步，看到一本記分冊，根據姓氏我打聽到地址，就把它給您送來了，讓您看看，是不是您的兒子把它搞丟了?！?/p>

爸爸沒有罵我，只是輕輕地說：“那些講假話、搞欺騙的人是十分滑稽可笑的，因為謊言總是要被揭穿的?！?/p>

我滿臉通紅，羞愧萬分。我說：“還有一件事，我把另外一本打了一分的記分冊扔到學校里的書柜后面了?！?/p>

爸爸沒有更加生氣，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抓住我的雙手，吻了吻我。

“你能把這件事老老實實說出來，這使我非常高興。就為這一點，我送給你一個照相機。”晚上，我們已經躺下睡覺了，突然響起了門鈴聲。是我的老師來找爸爸了。

他對爸爸說：“今天我們班進行了大掃除，在書柜后面發現了您兒子的記分冊，這么小小的年紀就撒謊騙人?！?/p>

爸爸說：“關于這本記分冊的事情，我的兒子已對我本人講了，他親口向我承認了錯誤，因此沒有理由可以認為，我兒子的撒謊行為是不會改正的?！?/p>

老師對我的爸爸說：“原來如此，您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那么——這是誤會。請原諒，晚安！”

我躺在床上，聽到這些話，痛心地哭了。我發誓以后永遠只說真話。我后來真的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是啊，說真話有時是很不容易的，但我的心里卻愉快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