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師買什么禮物

李納米

“哎，你知道嗎？咱們班許老師要過生日了……”

“是嗎？那咱們班得給許老師送禮物吧！”

“對啊……關鍵是送什么啊！你還不知道吧，咱們班班委……啊！班長！”

兩位同學邊走邊聊，其中一位同學講到關鍵處，突然壓低了聲音，四下環顧，看見我一直跟在后面，似乎嚇了一跳。

“怎么不說啦？讓我聽聽唄！咱們班班委怎么了？”我饒有興趣地準備聽下文。

那位同學小聲地說：“那我可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

見我點點頭，她又說：“我上節課聽見副班長和生活委員說，她們打算用班費給許老師買一只300多元的大熊，在網上買。然后叫每個同學交10塊錢，能收400多元，然后就說……這樣她們就可以……”

我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怎么能這樣呢！

“你確定沒有聽錯？”

“絕對沒有！班長，咱們班就靠你了。我先走了，別說是我說的啊！”

這位報料的同學跑遠了，留下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副班長曲青站在講臺上：“來來來，我們班委討論一件事情！”

班上議論聲四起，好像對班委要討論什么很好奇。副班長、學習委員和生活委員走出了教室，只有我慢吞吞地拖著沉重的步伐落在后面。

怎么辦？如果這件事情真的交給副班長和生活委員去辦的話，班費不就被貪污了嗎？可是，如果我直接當著眾多班委的面戳穿她們的陰謀，她們肯定不會乖乖承認，反而會讓別的班委覺得我不信任同學。看來，這件事不能直接和副班長對抗，只有當作不知情，她在明處，我就在暗處與她抗衡。

曲青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們，裝作很隨意地對我說：“班長，你看許老師快過生日了……”

“嗯，我們得給老師送個禮物啊！”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看她能說出什么。

只見曲青的笑意更濃了，她看了一眼生活委員。生活委員馬上會意地說：“要不然我們給許老師送一個大的絨毛熊吧！1.8米高的，許老師這么年輕，這可是所有年輕的女孩子都想得到的呢！”

我心里一沉，只見曲青點點頭附和道：“是的，我也覺得大的絨毛熊挺好的，許老師肯定很開心。”

一切似乎是順水推舟的事情，其實如果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曲青的陰謀完全可以得逞。畢竟我們班絕大多數同學還不知道她們的計劃。

曲青期待地看著我，眼下還沒有人有異議，如果我這個班長再點點頭，這件事就會這么辦了。曲青一定會主動和生活委員承擔下買絨毛熊的任務。

我知道副班長很優秀，卻恃才放曠，在班上一直趾高氣揚。偏偏她又有點小肚雞腸，喜歡斤斤計較，很少有同學敢跟她對著干。就算有同學想要提反對意見，也要注意措辭。這次已經很明顯，副班長想買絨毛熊，而且這件事情表面上也看不出來有什么不妥之處。按道理講，不會再有什么差錯了。

這時，我注意到學習委員似乎欲言又止。

“胡書雅，你是不是有話想說？”我鼓勵她，給更多的同學有說話的機會，維護班級的相對平衡，這也是許老師讓我做班長的原因。

曲青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她惡狠狠地瞪了胡書雅一眼。

胡書雅快速地瞥了一眼曲青，又立刻低下頭，小聲地說：“我覺得買個玩具熊不好。許老師這次過完生日，就28歲了。也許熊毛玩具對于許老師來說，幼稚了些……”

曲青翻了翻白眼，搶先打斷了她：“幼稚？你說誰幼稚？好像你有多成熟似的，別忘了咱們年紀可都差不多大。別以為你讀的書多就可以總是擺出一副深沉的樣子來教訓我們。”

胡書雅立刻低下了頭，仿佛剛才所說的話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勇氣。

“胡書雅，我覺得你的建議很好，那你覺得送什么禮物好呢？”我不動聲色地問。

胡書雅慢慢地抬起頭，再次鼓起勇氣說：“我覺得可以給許老師買一個蛋糕……”

“哼，蛋糕？太俗了吧！”生活委員表達不滿。

我及時幫了胡書雅一句：“我覺得不俗啊，我們可以在蛋糕上面寫上祝福許老師的話，多好啊！”頓了頓，我接著問，“大家還有別的意見嗎？沒有的話就這么定了。”

曲青和生活委員黑著一張臉，沒有再反駁。

“同學們，經過我們班委會商量決定，打算在許老師生日那天，為許老師送一個大蛋糕。我們的班費已經不夠了，希望每個同學能再交10元班費。班費交給學習委員胡書雅。”我站在講臺上宣布了這個結果。

“好啊！”同學們都覺得這個提議很好。

“如果同學們還有其他更好的建議，也可以在課間再和我交流。”

第二天，胡書雅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對我說：“班長，不好了，有一些同學不愿意交10元班費，說是給許老師買蛋糕不是她們的主意，她們不同意買蛋糕。”

什么？！

我趕緊問清楚了具體是哪些同學在搗亂，原來還是曲青在作梗。她們并沒有放棄，想要通過煽動同學不交班費，來迫使買蛋糕的方案“流產”。

我找到曲青，問她：“曲青，你為什么不交班費？”

曲青一字一頓地說：“買蛋糕是胡書雅提出來的，也是你同意的，從始至終我都沒說一句話，我可沒說同意。咱倆可以比比看，我收買絨毛熊的錢，你收買蛋糕的錢，看誰比得過誰！”

說完，曲青就走了。

這下可難辦了。我又不能真的和曲青對著“互撕”——各收各的吧……但是意見又不統一，蛋糕不能不買，而蛋糕和絨毛熊都買的話，花費又有點高。

我左思右想，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又找到了曲青。

還沒等我開口，曲青就冷笑地看著我：“哎喲，我跟你說過，不要再找我了，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曲青！我不是要和你比賽，也不是要和你競爭，我們是合作的伙伴，我們是朋友。”我爭辯道。

“朋友？”曲青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聽信了同學說我要貪污班費的話，所以怕我拿到班費會貪污，故意否定我的提議！”

這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我不知道曲青居然了解這么多底細。

“你這么不信任我，還好意思站在我面前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楚陽，你別在這兒假惺惺地表演了，想把別人都當作傻子！”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眼前朝夕相處的同學會變得如此陌生。

“曲青！對不起！”我決定要把事情都說清楚，不要互相打啞謎，彼此猜忌。如果沒有信任，還怎么合作呢？

曲青淚眼婆娑，讓我這個班長更加內疚。

“班長，你知道嗎？送蛋糕，大家一分，吃掉了就沒有了；而送毛絨熊，是永恒的紀念！我和生活委員討論買毛絨熊，沒有任何私心。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在網上比較了好多家網店，可以買到物美價廉的毛絨熊。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們，我們可以留下收據做證明，買毛絨熊剩下來的錢留作班費。當然，買生日蛋糕，大家分吃蛋糕，與許老師一起分享快樂，也行。但這也應該由生活委員負責吧？你怎么可以把這件事交給學習委員呢！”曲青滿腹委屈。

這一瞬間，世界很安靜，也許身邊的土地上有一棵小草，悄悄地頂開了身上的泥土，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這個世界。而我的眼前，因為曲青的一番敞開心扉的話語，而變得分外明亮。

既然窗戶已經打開，何不一起敞開胸懷，擁抱陽光呢？我對曲青說：“曲青，我承認，原來我確實有點不信任你們。現在，我鄭重地向你們道歉。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們！原諒我，好嗎？”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對曲青說：“你說得對，買蛋糕的事情應該由你和生活委員具體負責，買蛋糕的錢要交給生活委員。我一會兒和學習委員說一下，讓她把收到的班費轉交給生活委員，然后再通知還沒交班費的同學們把班費交給生活委員！”

曲青的眼睛閃閃爍爍，她點點頭。我們兩個人，在燦爛的陽光下，相視一笑，冰釋前嫌。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