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討論：完善綠色債券市場建設的要點

特邀嘉賓：

徐 光 中國銀行間市場交易商協會市場創新部負責人

孫建坤 中國農業銀行資產管理部固定收益投資處處長

廖倩蕓 中央結算公司中債估值中心非標估值部副主任

主持人：

陳周陽 中國金融信息網綠色金融頻道主編

陳周陽：首先，請三位嘉賓談談在參與綠色債券市場建設過程中，都遇到過哪些問題，進行過哪些思考？

徐光：交易商協會在今年3月份推出了綠色債務融資工具，其設計基本與國際上通行的GBP標準相吻合。通過各方努力，至今有3單綠色債務融資工具完成注冊，金額共計36.5億元，發行12億元。此外，協會也在抓緊制定綠色債務融資工具業務指引。既有的債務融資工具整體注冊發行框架并不排斥綠色債務融資工具的注冊，指引僅需針對其特殊性做相關規定。為了更貼近市場的切實需求，我們希望有一些實踐項目經驗積累后，再向市場推出指引。

孫建坤：我們參與綠色主要的出發點是什么呢？其實還是要把綠色債券當成一個債券來考慮。對于債券的投資價值評估，我們更多是考慮債券本身的風險和收益，在此基礎上會考慮作為一家國有大型商業銀行，怎樣適當地盡社會責任，為綠色事業做貢獻。同時，有兩個關心的問題來帶來探討。

第一，對于綠色債券與具有綠色屬性的債券，到底有沒有可能做一個清楚的界定？作為投資人，想清楚地知道二者的界限到底在哪里？比如，如果說風電廠生產的都是清潔能源，那它發行的債券都是綠色債券嗎？

第二，作為投資人來講，在現有考評體系之下，肯定更多是從風險收益的角度去評判投資品。在這種投資評價體系之下，怎樣吸引投資人關注綠色債券？我認為主要通過兩條主線：第一條主線，綠色債券投資項目的收益可以讓渡給綠色債券投資人，例如推進國家發改委文件中提到的稅收減免政策；第二條主線，對于投資人增加一些對環保責任或者社會責任的考量，使其更有動力關注綠色債券投資。

廖倩蕓：今年4月份中央結算公司和中節能咨詢公司一起合作，編制了中國首批綠色系列的債券指數，這里包含兩個指數產品。一個是寬基的，叫做中債—中國綠色債券指數；一個是窄基的，叫做中債—中國綠色債券精選指數。該指數編制標準和以往的指數有一點不同——需要識別這個市場上的存量債券到底是綠還是不綠。我們選用了4項標準，包括了國內的2項，分別是人民銀行和發改委發布的綠色債券標準，以及國際上的GBP和CBI標準。如果一只債券同時符合4項標準，就將其納入窄基指數樣本券。如果夠符合一項，就作為寬基指數樣本券。這樣做也是債券指數編制上的嘗試，希望為市場上不同的發行人、投資人及監管部門，提供衡量綠色債券市場價格走勢的一套指標體系。

綠色債券指數在4月份發布以后，得到社會各界，包括海外媒體和投資人的廣泛關注，他們也提出一些問題，包括孫處提到的到底怎么認定綠色債券？投資綠色債券可以帶來什么收益？有人做一系列評估嗎？后續我們也會逐漸為市場推出更多具有較強投資性的綠色債券指數，豐富綠色債券指數指標，給大家提供更多具有參考性的數據。

陳周陽：從國際市場來看，綠色債券期限一般都超過10年，而國內現階段綠色債券的期限一般是3年、5年、7年。從實際情況來看，綠色項目的投資期限往往比較長。未來綠色債券的可持續性如何？

徐光：期限問題不是阻礙綠色票據或者綠色債券發展的重要因素。反而，怎么評價綠色債券的社會效應和經濟效應之間的關系，是我始終在思考的問題。之前發言嘉賓提到，在推動首單項目時我們是帶著情懷去做的。生活不只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因此，不應僅僅關注發行人可能多付出的一些成本，或者投資人額外的10個BP、5個BP的收益。況且，從風險角度來講，綠色并不能解決債券背后隱藏的信用風險問題，尤其是今年的債市，總的來講還是出現了一些不可預期的違約事件。怎么找到平衡點？常規想到的就是給予發行人一些額外的財政、稅收方面的優惠，但是從目前感受到的情況來看，在現有財政稅收體制下，很難對某一項金融產品的發行和投資給予額外的補助。所以，現階段沒有辦法來給予發行人一些實際的經濟利益優惠。

但另外一個層面，雖然國際市場出現綠色概念比較早，但是我國綠色債券市場很快能做到全球第一，按照市場存量來看，中國境內綠色債券已經是全球最大的綠色債券市場。境內外一個有差異的地方在于，海外有一批專門的投資人不以追求絕對收益為目標，而是關注環境污染和社會責任問題，持續在尋找、投資綠色債券。所以，引入更多境外投資人，尤其是關注綠色債券的投資人到中國債券市場來，可能會比較重要。在投資端解決以后，也許可以通過成本降低吸引更多發行人參與到綠色債券市場中，解決綠色債券市場可持續發展的問題，這也是下一步需要做的工作。

陳周陽：確實需要責任投資、綠色投資意識，請從投資人角度談談對于綠色債券的看法是怎樣的？

孫建坤：綠色債券品種確實挺好的，基本上還是屬于風險相對可控、收益風險比較好的品種。這里面還有一個問題，綠色債券的可持續性取決于所投資項目的可持續性，綠色很重要，但其商業可持續性更加重要。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么使綠色債券的商業可持續性得以提高?？梢酝ㄟ^一些市場化手段去進行有效引導，使得非綠色項目外部成本更高，從而促使綠色項目產品的市場銷路、商業空間更大。如果其商業可持續性增加，自然就可以支付更高的利息給綠色債券投資人。

陳周陽：如何看待國內外綠色債券標準差異的問題？

廖倩蕓：我們在編制指數時，也看到境內外標準差異性。比如境外權威機構并沒有把化石能源列入綠色目錄，由于我國所處的社會發展階段，目前不可能完全脫離化石能源，所以人民銀行和國家發展改革委還是把廢氣再利用等一系列化石能源項目納入到相關指引中。我們也是出于這些考慮編制了兩只綠色債券指數，寬基指數正是基于中國本國國情。

投資、發行、資金募集，若干個環節怎么串聯起來？從一個指數編制人員角度來講，指數可以成為串聯若干環節的一條紅線。債券指數化投資相比一般債券投資而言，優勢在于降低管理成本、提高信息透明度。這兩點優勢和綠色債券市場發展有一種契合。如果未來興起綠色債券指數化投資風潮，一方面能減輕發行人的融資成本，另一方面也能為投資人節省信息獲取的成本。

陳周陽：未來會不會出現綠色熊貓債？

徐光：這個是完全可預期的。熊貓債于2013年開始升溫，目前已經從最初的試點變成一項持續開展的工作。從制度建設上，一些促進資金跨境使用的便利措施正在研究和推進，同時越來越多的發行人和投資人開始對中國債券市場感興趣，因此對綠色熊貓債完全可以期待。

陳周陽：政府應該加大對綠色債券的支持力度嗎？

孫建坤：作為一個新生事物，還是需要政府之手進行扶持。尤其綠色金融體系的構建，也是政府之手在有效進行引導。作為投資人，從投資角度向政府提出一些優惠政策需求；作為項目主體，也從市場前景的角度要求一些優惠政策。但是，如果最后這些收益大部分來源于政府的補貼和扶持，可以持續多久？商業可持續性原則是不是可以有效地建立起來？這里面是有問號的。如果一個項目過多依靠政府補貼獲取項目收益，必然會導致這一類產品的過剩，其商業可持續性不一定會很好。如果看不到很好的商業可持續性，我覺得是不適宜投資的。投資人在評價投資項目時，仍然更多地是會去考慮收益風險比，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只有商業可持續性建立起來，市場無形之手才會引導投資人頭像這個方向，這是關鍵所在。

責任編輯：廖雯雯 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