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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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顧:易嘉言在高校做演講的時候意外被南橋在吳鎮(zhèn)的好友沈茜認(rèn)出,易嘉言將沈茜帶回家與南橋相認(rèn)。沈茜的出現(xiàn),帶來了屬于吳鎮(zhèn)的回憶,也帶來了靳遠(yuǎn)的消息。
易嘉言周二又要出差了,南橋趕在周一下午逃課回家。
她鮮少逃課,但為了多和易嘉言待上片刻,于是義無反顧地跑了。
沒想到的是校門口有人等她。
“南橋!”有人等在她每天的必經(jīng)之路上,看見她便咧嘴一笑。
南橋腳下一頓,側(cè)頭望過去,只覺對方有幾分眼熟。
“還記得我嗎?”那人笑得很燦爛,明明已是深秋,天氣轉(zhuǎn)涼許多,他還只穿著件襯衣。
南橋記起來了,他是音樂學(xué)院的,上一次校慶的時候,兩個學(xué)院的組織部一起辦活動,他還挺熱情地配合她。
貌似是叫……
“余成東?”
“你還記得哦?”余成東笑起來,走到她面前,自來熟地伸手去摸她的頭。
南橋后退兩步,及時地避開了:“有什么事嗎?”
余成東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然后又自在地落了下去,插進(jìn)褲子口袋里:“請你吃個飯。”
“為什么要請我吃飯?”
“上次活動辦得很成功,多虧你了,所以作為音樂學(xué)院的組織部長,想請你吃個飯,表示感謝。”他聳聳肩。
那眼神有些炙熱,南橋看出來了,所以只是笑了笑:“不是我的功勞,學(xué)院的事情大家都在努力,請吃飯什么的就算了吧。”
她還有些急,低頭看了看表,盼著能趕回去要易嘉言請她看場電影什么的。
余成東不讓她走,纏著她非要請她吃飯:“別這么不給面子呀,我可等你好一陣了,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時候下課。好不容易等到你了,連吃頓飯的機會都不給哦?”
南橋再三推辭,余成東卻抱著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念頭,一直不肯退讓。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她急了,干脆轉(zhuǎn)身就走。
豈料余成東忽然追上來抓住了她的手,嚇得她把手猛地抽回,連連躲閃:“你干什么!”
平心而論,余成東長得很不錯,也會打扮。
C大的音樂學(xué)院學(xué)費昂貴,一般就讀的人都是家里有門有道的。余成東自然也不例外。
但在南橋看來,他更像是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就像之前搞活動時,他只會呼朋喚友唱歌喝酒,做實事的時候全都是她的學(xué)院在動手。為此,部里可沒少埋怨學(xué)校的安排。
南橋眉頭一皺,不再溫言軟語:“余成東,我不會和你吃飯,你不用再糾纏了。”
余成東終于笑不出來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問她:“我哪點配不上你了嗎?”
“吃頓飯沒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我想不想。”南橋看著他,“我們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呢?”
沒想到的是,這個余成東還真是不懂得什么叫放棄。
那天以后,他開始頻頻出現(xiàn)在南橋面前。
食堂里,他總是四處搜尋南橋的身影,然后端著盤子往她身旁一坐,笑瞇瞇地說:“真巧啊,南橋。”
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南橋的課程表,每逢下課,他就倚在教室門口,轉(zhuǎn)過頭來沖她笑:“下課啦,南橋?”
他甚至能在圖書館找到南橋,抱著一摞書坐在她對面,到頭來書是沒看上兩眼,光顧著看她去了。
南橋真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開了朵花,怎么忽然這么吸引這只花蝴蝶?
她跟沈茜抱怨,沈茜裝模作樣地看她兩眼:“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女大十八變,咱們南橋也長開了?”
這樣死纏爛打半個月后,余成東埋下的定時炸彈爆炸了。
南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經(jīng)歷這種狗血又可笑的情節(jié),富家女開著豪車停在學(xué)校大門口,高高在上地坐在車?yán)锟粗鴣硗肆鳎钡娇匆娝?/p>
當(dāng)時南橋正和同學(xué)一起往外走,忽然被人叫住了名字。
白色的瑪莎拉蒂里有一個打扮精致的年輕女人,因為穿著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一些,以至于南橋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她的真實歲數(shù),猜測她大概有二十一二的樣子。
年輕女人叫住了她,從車上踩著小高跟走了下來。
“南小姐是吧?我們談?wù)劇!彼f得理所當(dāng)然,仿佛只要她開口,南橋就會跟她上車和她談。
“我不認(rèn)識你。”南橋抱著書,不卑不亢。
“我認(rèn)識你就夠了。”女人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彈了彈那閃亮奪目的水晶指甲,“我姓沈。我知道你認(rèn)識余成東。”
南橋頓了頓,問她:“你是誰?”
“余成東的女朋友。”
南橋一直都知道余成東很煩人,但從來沒有想到他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還四處招蜂引蝶。
她看著這個女人,了悟地說:“你可能誤會了,我跟余成東沒什么關(guān)系,你用不著找我談什么。”
那女人笑著說:“我知道你們沒什么關(guān)系,但也只是暫時的。”
“以后也不會有。”
“你就那么肯定?”她問得似笑非笑,“余成東家里有錢,人長得也帥,被他拿下的女生也不是一個兩個了,我還不信他這么癡情地追下去,你會不動心。”
那種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樣,好像這世上所有人無非兩種,一種是余成東看不上的人,一種是他一旦看上就一定會得到的人。
南橋不耐煩地?fù)Q了只手抱書,說:“沈小姐,你多慮了。在你看來余成東是香餑餑,但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塊橡皮糖。你有工夫來跟我談,倒不如去跟余成東談,談?wù)勊麨槭裁从辛伺笥堰€在外面任意妄為,談?wù)剟e人明明對他沒有意思,他還一天到晚死纏爛打。”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南橋!”那個女人叫住了她,終于變了臉色,“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最好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余成東我會管教,但你也最好管住你自己。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你沒給他好臉色,他怎么可能忽然看上你?”
南橋頓了頓腳,沒回頭。
那人好像覺得自己說中了,語氣又有些趾高氣揚:“你們這些年輕小姑娘我見多了,欲拒還迎不過是種手段罷了,誰知道你嘴上說著沒興趣,心里又在盤算些什么?心里有事,骨頭也輕了,被人哄哄就上了……”
“沈小姐,”南橋倏地回頭,一字一句地說,“不要拿自己骯臟的思想去揣測別人的念頭。你骨頭輕,被他騙了,是你的事,別把人人都想得那么輕浮隨便!”
女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你說什么?”
南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以后,余成東也來找過她幾次,但她理都沒理,對方也就沒怎么來了。南橋還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卻沒料到竟然還有下文。
十一月初,易嘉言參與的一個工程項目在東歐竣工,得到國際建筑界的好評。
公司連同北市政要一起舉辦晚宴,慶祝這次的項目大獲成功,也借此機會與北市有頭有臉的人物聚一聚,拉投資。
前一天夜里,南橋坐在客廳里吃水果,聽見黃姨笑著與易嘉言開玩笑:“明晚的晚宴,想好了要帶誰去參加沒?也讓我們提前看看是哪個大美人啊!”
易嘉言笑著說:“哪里來的大美人?我一天到晚飛來飛去的,見到的都是大老爺們兒。”
“團隊里有女孩子吧?”
“太熟了,不好下手。”
……
南橋聽著他們開玩笑,心里亂七八糟的。
她很怕很怕,怕易嘉言真的帶回來個大嫂,怕他真的如他所說那般從今以后唯夫人是從,不再幫著她,寵著她。
她好不容易有個哥哥,不想這么快就失去。
南橋正在發(fā)呆之際,忽然聽見易嘉言問她:“南橋,明晚有課嗎?”
她抬頭:“啊?”
“找不到媽媽要的大美人,只能借一借她心愛的小美人來幫我撐一撐了。”易嘉言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南橋幾乎心神一震,愣了一下之后,狂喜沖遍了四肢百骸。
他要帶她去參加晚宴?
他沒有別的女伴,她會是他唯一的選擇?
這一刻,她覺得全世界的星星都落下來,砸在了她的頭頂,絢爛至極。
南橋毫不遲疑地點頭:“去,我去!”
黃姨笑了起來:“南橋去啊?南橋可沒出席過那種正規(guī)場合,你就不怕她光顧著吃好吃的去了,給你丟人?”
南橋的臉倏地紅了,爭辯道:“我才不會!我沒那么愛吃!我絕對不會丟……”
“她不會丟我的人。”易嘉言把話接了過去,朝她眨眨眼,“只會幫我吸引全場的目光,對不對?”
好像是胸腔里安了一顆定時炸彈,一下一下,她清晰地聽見了倒計時的聲音。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為什么要吸引全場的目光呢?
只要他看著她……
只要他看著她,就好。
隔日,易嘉言很早就去學(xué)校接到了南橋,先帶她去了服裝店,再帶她去做頭發(fā)、化妝。
她像是忐忑不安的小玩偶一般,在琳瑯滿目的衣服堆里暈頭轉(zhuǎn)向,卻由著他來挑選。他在她試穿的幾套衣服里隨手一指,頷首微笑:“這個好看。”
她其實壓根不記得剛才穿過那一件了,不過反正他說好,她就暈乎乎地跟著點頭,哪怕穿的說不定是只麻袋,她也樂呵呵地接受。
做頭發(fā)和化妝的地方是一所很雅致的玻璃屋。
大抵搞這一行的都愛把所有最夸張的東西往臉上、頭上弄,所以叫Henry的造型師才會看起來那么浮夸。
南橋膽戰(zhàn)心驚地指了指那五顏六色的火雞頭:“我……我不會也變成那樣吧?”
Henry看了易嘉言一眼,幽怨地豎起蘭花指:“你瞧瞧你,給我?guī)Я藗€什么人來。小姑娘家家的,這么不會說話!”
南橋臉一黑。
這男的怎么這么……這么軟綿綿的?
卻見他翹著蘭花指從下到上地?fù)崦槐榛痣u頭,情深意重地說:“我可是做了六七個小時才做出來我這發(fā)型的,愛不釋手呢!”
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掉光了。
南橋一臉郁悶地坐在那里,卻看見鏡子里的易嘉言似笑非笑地說:“不用擔(dān)心,他對自己的審美定位雖然歪了點,對顧客的定位還是很準(zhǔn)的。”
Henry哼了一聲,摸了摸南橋的頭發(fā):“發(fā)質(zhì)不錯。”
南橋的心才剛剛提起來,就聽見易嘉言說:“劉海不用動,就那樣。”
“劉海多土啊!不行,不能這樣!”Henry看來是固執(zhí)慣了,對自己的判斷十分執(zhí)著,眼看著就要伸手去撩她的劉海。
易嘉言立馬伸出手,精準(zhǔn)地握住了Henry的手腕,沉聲念出他的名字:“劉恒瑞!”目光如炬,言辭鑿鑿。
雙方僵持了兩秒,Henry看他兩眼,收回了手。
“成成成,不動劉海,不動總行了吧?”他翻了翻白眼,“真是服了你,認(rèn)識那么多年,還是這么欺負(fù)人。”
易嘉言瞥他一眼,哼了一聲:“我欺負(fù)人?哪次來這兒沒被你宰?一會兒刷卡的時候我只求你不要欺負(fù)我。”
南橋怔怔地從鏡子里看著他,心情似是海上起起伏伏的一葉扁舟。
為什么不動劉海?
他早就知道是不是?
卻見易嘉言只是帶著笑意地瞥她一眼,接著便坐到了一邊,隨手拿了本書看。
南橋的目光移不開,一直追隨著他。
Henry眼睛很尖,不過是掃了幾眼,就隱約看出了她劉海之下的秘密。
可南橋不在乎,她在乎的從來就不是陌生人的眼光。
Henry壓低了聲音問她:“去不掉嗎?”
“疤痕體質(zhì)。”
“要不要我給你遮一遮?”
“這么突兀,遮也遮不住。”
Henry遲疑了兩秒鐘,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以前腿上有塊疤,去醫(yī)院用液氮處理了,現(xiàn)在雖然有印記,但也不會是肉痕了。”
南橋詫異地抬頭看他。
他卻微微一笑:“小姑娘,怕痛嗎?”
燈火輝煌的夜,流光溢彩的晚宴。
南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合,華衣香鬢,顯貴云集。
易嘉言的車停在大門口,一身正裝的接待生替他們開了門,彬彬有禮地說著:“歡迎光臨,易先生、南小姐。”
車窗外,無數(shù)身著晚禮服的男男女女昂首挺胸地往大廳里走,脖上、耳垂的珠寶格外耀眼。
南橋有些緊張地拽著裙角,卻見易嘉言先下了車,回過頭來將手遞給她:“來,南橋。”
她有些羞赧地把手放進(jìn)他的手心,溫?zé)岬挠|覺好像勇氣之石,稍微安撫了她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南橋從前沒怎么穿過高跟鞋,今天卻受到Henry脅迫,破天荒地穿了八厘米的錐子跟。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腳下,生怕摔跤。
易嘉言注意到了,將她的手挽在他的小臂上,側(cè)頭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從門外踏入大廳,總有人跟易嘉言打招呼。
南橋知道他要忙很多事,懂事地陪他入場后,就獨自穿梭在甜品臺與酒水臺之間,間或聽聽旁邊的人在談?wù)撔┦裁础?/p>
她好多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易嘉言的名字,或是夸他年輕有為,或是念叨著他的老總挖到寶了,這次的項目轟動全城。
雖聽不懂商場上的事,但南橋心里仍然很滿足,就好像她已有一只腳踏進(jìn)了他的世界。
鋼琴師一曲接一曲地彈奏著。直到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南橋一下子辨別出來,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綠袖子》!
易嘉言很喜歡鋼琴曲,但凡在家,客廳里總是回蕩著他喜歡的音樂。
而這一首是他經(jīng)常放的。
南橋拿著藍(lán)色起泡酒,一下子回過身去,越過人群搜尋著易嘉言的身影。
不遠(yuǎn)處的易嘉言似乎也有所感應(yīng),正端著香檳與三兩人說著話,聽到鋼琴曲,也微微側(cè)頭朝她看了過來。
南橋看見他的嘴角微微彎起,眼神里也帶著笑意,宛若萬千星辰同時閃耀。
她慢慢地小啜一口藍(lán)色起泡酒,很甜,再伸手摸摸劉海之上那枚他送她的水晶發(fā)卡,這一夜的流光溢彩似乎都涌進(jìn)了她一個人的心里。
在嘗一塊粉紅色馬卡龍的時候,南橋聽見身后有人叫她:“南小姐。”
她轉(zhuǎn)身一看,居然是那天在校門口堵住她的富家女。
沈悅藍(lán)穿著一身藍(lán)色晚禮裙,狐疑地站在那里,看著同樣盛裝出席的南橋,慢慢地問了一句:“你怎么會在這里?”
南橋把盤子放在了甜品臺上,抬頭看著她:“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哦?我以為你已經(jīng)傍上了余成東,沒想到你志存高遠(yuǎn),他那樣的都入不了你的法眼。”沈悅藍(lán)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南橋一眼,“你是想來這兒找比他更有錢的?”
“我沒你這么深謀遠(yuǎn)慮。”南橋也笑了,踏著高跟鞋往人群另一面走,“沈小姐有這種志向,不代表人人都和你一樣。”
“你站住!”沈悅藍(lán)提高了嗓音。南橋身邊幾個正在交談的人朝她們看了過來。
“是沈總的女兒。”有人低聲說。
“哪個沈總?”
“還能有哪個沈總?北市有幾個沈總?不就那一個嘛!”
……
南橋聽見了,沈悅藍(lán)也聽見了。
“我們談?wù)劇!鄙驉偹{(lán)說。
南橋不置可否:“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在這里當(dāng)眾出丑了?”
南橋眼神一滯,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正與人談笑的易嘉言,最終一言不發(fā)地跟著沈悅藍(lán)向后花園走去。
這處會所素來有天空之城的美譽,后花園是空中花園,可以俯瞰半個北市。
沈悅藍(lán)蹺著二郎腿坐在陽蓬之下,身后花團錦簇。
南橋站在她對面,說:“你有什么要說的,說吧。”
沈悅藍(lán)盯著她:“余成東還有沒有繼續(xù)找你?”
“沒有。”
“真的沒有?”
“如果你不相信,又何必問我?”
沈悅藍(lán)笑了兩聲,看著南橋不說話,好半天才問:“你說說,他究竟看上你哪一點?”
“這個你應(yīng)該問他。”
沈悅藍(lán)的笑容倏地沒了影,她將手里的那杯香檳重重地朝南橋身側(cè)砸去,酒杯聲音清脆地撞擊在地面上,碎了一地。
南橋身體一僵,再看沈悅藍(lán),只覺她的眼神冰冷。
“問他?我上哪兒去問他?”沈悅藍(lán)咬牙切齒地說,“他爸那點狗屁產(chǎn)業(yè),我壓根看不上。當(dāng)初要不是因為我,他爸哪里來那么多簽不完的大生意?他口口聲聲說著等將來我們結(jié)婚了,他會對我好,我也就一天到晚哄著我爸給他家好處。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你,他就跟我說他醒悟了,金錢也好,權(quán)勢也好,統(tǒng)統(tǒng)比不上愛情和自由。”
南橋站在原地,發(fā)現(xiàn)那個有錢有勢的沈悅藍(lán)一旦歇斯底里起來,也不過是個被人拋棄的年輕小姑娘罷了。沈悅藍(lán)到底也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jì),就算見慣了鉤心斗角,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畢竟沒有經(jīng)歷過愛情的失意。
余成東的父親不過是個小公司的老板,因為余成東攀上了沈悅藍(lán),從此他的父親在生意場上無往不勝,平步青云。
兩年多了,余家發(fā)展得讓所有人都羨慕,但余成東的心也慢慢變了。
這個年紀(jì)的毛頭小子,大多隨心所欲,與沈悅藍(lán)的愛情變得平淡無奇以后,余成東便忽然開始向往別的人了。
他喜歡的也許不是南橋,而是南橋帶給他的新鮮感,是那種與沈悅藍(lán)完全不同的性格與心境。
到最后,他跟沈悅藍(lán)攤牌:“我不愛你了,我也不稀罕你家的錢和權(quán)了,再多錢對我來說也沒什么用,我只想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
沈悅藍(lán)把所有的怨恨都怪在南橋一人的頭上,覺得如果沒有她,余成東就不會變。
“南小姐,我奉勸你離他遠(yuǎn)一點,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給你錢,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你這個年紀(jì),想要的無非是房子、車子和票子,這些我都可以給你。”沈悅藍(lán)像是在演電視劇,只是除了物質(zhì),她大概也拿不出別的東西來增加底氣。
南橋只覺得匪夷所思,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事,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她大概會以為這種俗爛的情節(jié)只會在小說與肥皂劇里上演。
“我不缺錢,也不缺你能給得起的東西。”她就這么平靜地站在原地,反而有些同情沈悅藍(lán),“那些東西連余成東都不稀罕,我又怎么可能稀罕?不過你大可放心,余成東對我來說,比你剛才要提供給我的這堆東西更廉價,更讓人不稀罕。”
“你騙誰啊!你要是沒給他希望,他怎么可能跟我攤牌?”沈悅藍(lán)倏地站起身來,指著南橋的鼻子說,“姓南的,你別蹬鼻子上臉,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我?guī)湍阆碌鬲z是不是?”
她的態(tài)度忽然變得很極端,尖尖的指甲直指南橋,眼神里帶著一種巴不得把南橋碎尸萬段的恨意。
南橋也皺眉,加大了嗓音:“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跟他什么事也沒有,你有這工夫找我,為什么不去找他說清楚?”
“找他?我還找得到他?我要是找得到他,我何必找你?”
“有錢人都這么無理取鬧嗎?”南橋也怒了,“他出軌是他的事,他不愛你了也是他的事,你三番五次找我發(fā)氣算什么?你……”
南橋話沒說完,沈悅藍(lán)一巴掌重重地朝她打了下去。
那一巴掌來勢洶洶,最先觸到的是劉海,長長的指甲將那枚水晶發(fā)卡打落在地。
“啪——”
很干脆利落的一聲,水晶碎成三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與此同時,沈悅藍(lán)凝神盯著南橋的額頭,眼神一怔,像是看見了什么臟東西:“你……你的頭上……”
南橋恍若未聞,猛地蹲下身去,從地上撿起那三瓣水晶,雙手都在發(fā)抖。
碎了?
碎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來,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死死地捏住破碎的發(fā)卡,一手霍地高高舉起,重重地給了沈悅藍(lán)一記耳光。
沈悅藍(lán)幾乎被她打得一個趔趄。
“你……你敢打我?”她厲聲喝道,“你是什么東西,居然敢打我?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從今以后在北市消失,一輩子都回不來?”
天臺上有風(fēng),已入深秋,風(fēng)里也帶著瑟瑟寒意。
南橋看著她,還未來得及答話,忽聽一旁的花壇與大理石柱后傳來一道云淡風(fēng)輕的聲音:“沈小姐要把我家南橋送去哪里啊?”
一剎那,風(fēng)也止住了。
那人穿著黑色西裝,一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里,一手松了松方才扣得太緊的領(lǐng)帶,仿佛閑庭信步般從石柱后走了出來。
他這個人,好像生來就帶著三月的春風(fēng)與日光,眉眼間有落落清風(fēng),舉手投足是光風(fēng)霽月。
易嘉言就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南橋身旁,伸手一帶,將她護(hù)在身后。
與此同時,他含笑朝沈悅藍(lán)看去,眼神里是與唇邊的笑意截然不同的肅殺,是嚴(yán)冬時分的凜冽朔風(fēng)。
沈悅藍(lán)又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他?這幾年里,若說北市有什么大人物,易嘉言絕對算是首屈一指。
因為他,他所在的公司成為北市的翹楚。
因為他,國內(nèi)外的建筑界都知道了北市。
政要官員想籠絡(luò)他,企業(yè)巨頭想將他收入麾下,就連她的父親也成日念叨著若能挖到墻腳,將如虎添翼。
這樣一個易嘉言,根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不起眼的南橋竟然是易嘉言帶來的女伴。
沈悅藍(lán)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她是你什么人?”
易嘉言還是那樣平靜地看著她,沒答話,只說:“沈小姐,我敬重你父親在商多年,仍能保持心性。今天的事,我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
側(cè)頭看了眼南橋有些紅腫的右臉,他的目光定格在被打散的劉海上,發(fā)絲隙縫里,傷疤若隱若現(xiàn)。
南橋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擋,輕聲地說:“別看……”
因為手背的遮擋,她看不見易嘉言愈加冷冽的眼神。
好像隔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空氣都靜止了。
抬頭再看沈悅藍(lán)時,易嘉言一字一句地說:“不好意思,我反悔了。今天的事,記在賬上,我們回頭再算。”
易嘉言提前離開了晚宴。
從天臺離開時,他將西裝外套披在了南橋身上,然后把她帶到大門口,一言不發(fā)地又踏入會場。所有人都看到他彬彬有禮地致歉離開,好似真有急事,但言談舉止仍舊從容淡泊,不失風(fēng)度。
他像是疾風(fēng)一般走到南橋身旁,帶她一同上車,然后再也沒有說話。
車內(nèi)像是陷入了低壓狀態(tài),哪怕開著空調(diào),也冷得嚇人,壓抑得可怕。
南橋死死拽著那枚發(fā)卡,咬著嘴唇,好半天才側(cè)頭看他一眼,叫了一聲:“嘉言哥哥……”
易嘉言沒有答應(yīng)。
她又說:“你這么提前離場,他們會不會覺得你很沒禮貌?”
仍然是一片沉默。
南橋小心翼翼地問他:“你生氣了?”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的是那兩片抿得過分緊的唇,像一條線。
她為自己分辯:“我只是……”
“為什么沒有告訴我?”易嘉言終于說話了,沒有轉(zhuǎn)過頭來。
南橋一怔:“我……我以為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我額頭上……”她還有些難于啟齒,低下頭小聲說,“我是疤痕體質(zhì),那塊疤……”
“我說的是沈悅藍(lán)的事。”易嘉言總算把頭轉(zhuǎn)過來了。
南橋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根本不是她的疤。她張了張嘴,解釋道:“就是有個可笑的人死纏爛打了幾天,之后她找了我一次,我也不知道她是誰,迷迷糊糊地還以為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
“解決了?”易嘉言反問一句,視線落在她的右頰上。
南橋不自在地別開臉:“我也沒想到今天會碰見她。”
“那你為什么要跟著她去后花園?”易嘉言蹙眉,“她那個人從來都嬌生慣養(yǎng)、任性妄為,你根本不懂得如何保護(hù)自己,就這么被人呼來喝去,讓你跟著走你就跟著走?”
這一次,南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她嬌生慣養(yǎng)、任性妄為,我也的確不會保護(hù)自己,但我不想在那么多人的場合和她發(fā)生爭執(zhí)。”
易嘉言看著她,眼神一動。
南橋側(cè)過頭來,低聲說:“我只是……只是不想丟你的臉。”
很久很久,車?yán)锒紱]有任何聲音。
直到易嘉言閉眼嘆了口氣,伸手摁了摁眉心,低聲換她:“南橋。”
“嗯?”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哪樣?”
“不要給別人任何傷害你的機會。”他睜開眼來看著她,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我的臉,丟了就丟了,沒什么要緊的。你的臉……”
“……”她仰頭,呼吸急促地感受著他在她右頰上輕輕觸碰的溫度。
“你的臉,是小姑娘最珍視的容貌,比我的臉面還要重要很多很多。”易嘉言嘆口氣,目光落在她的劉海上,仿佛透過它看見了下面的疤。
南橋下意識地又別開了臉。
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看到它,可以不在乎別人的嘲笑與輕視,但她做不到不在乎他的反應(yīng)。
易嘉言將她的難堪與窘迫盡收眼底,到底是沒有說出想說的話,只是伸手覆在她有些冰冷的手背上。
“南橋,你性子這么軟,我又成天飛來飛去,沒人看著你,我很不放心。”
南橋保持著側(cè)頭盯著車窗外的姿勢,卻沒有將任何景致看進(jìn)眼里,因為眼眶內(nèi)是一片滾燙的液體,搖搖欲墜。
良久,她調(diào)整好呼吸,維持著那個姿態(tài),慢慢地說:“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只要知道你會擔(dān)心,我就好像有了源源不斷的勇氣,去做一個勇敢的南橋,做一個讓你放心的南橋。
編輯/夏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