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義破無頭案

程俊松

河北大名縣栗家莊有對孿生兄弟，哥哥栗心遠，弟弟栗心高，二人盡管相像，但性格卻大不相同。心遠忠厚老實，勤勞能干?；楹笠荒?，與弟弟分了鍋，日子過得雖清苦，倒也舒心。弟弟心高卻到處偷雞摸狗，一次，心高偷東西，被主人當(dāng)場逮住，要送往縣衙，半路上他逃了。失主找到他們家，將哥哥不容分說痛打了一頓，幸虧村民們站出來為他解釋，才沒被誤送縣衙。幾次下來，心遠夫婦再也不能忍受，決心離鄉(xiāng)背井。

栗心遠夫婦帶著16歲的女兒雪蓮來到與大名縣相鄰的河南內(nèi)黃縣鄭家莊落了戶。

這年初冬的一天早晨，雪蓮起身做好飯，不見父母出來，就去喊了幾聲，不見人應(yīng)，進屋一看，禁不住“啊”地尖叫一聲，跌倒在地。原來，炕上兩位親人躺在血泊里，頭也不見了。雪蓮邊跑邊喊：“快來人呀！殺人啦！”

第一個跑進院里的是右鄰鄭三怪，緊接著，街坊鄰居都來了。鄭三怪對大家招呼：“你們在這兒照顧雪蓮，我報案去！”

出了人命，黃縣令不敢怠慢，立即帶人來到鄭家莊。仵作檢驗完畢，向縣令稟報：“死者是在熟睡中慘遭毒手的，沒有反抗跡象。家中財物沒有缺失?！笨h令對仵作說：“看來，不是強盜或小偷干的，案犯的目的就是殺人?！?/p>

縣令走出屋子，在院子周圍查看起來。

“大人，腳印！”一個差役叫起來。右邊院墻腳下，有人翻墻過來的痕跡，那腳印翻墻后向著屋里方向，左邊院墻腳下也找到同樣的鞋印，那里還有一些血跡。看來兇手是從這里逃走的。

縣令發(fā)問：“栗家右鄰是誰？”鄭三怪回答：“正是小人?！薄澳亲筻応?？”趙瘸子一拐一拐地走過來說：“是我?！薄凹依镞€有什么人嗎？”“只我一人。”

縣令沉思片刻，決定把雪蓮帶回去?？蕹蓽I人的雪蓮只好跟隨差役回衙門。

縣令沒問出值得注意的線索，正準(zhǔn)備把雪蓮放回去，鄭三怪匆匆走進來：“大人，殺人案也許是雪蓮姑娘引起的。本村書生鄭天成是我的同宗兄弟，他看上雪蓮姑娘，曾三番五次托媒人提親，可栗心遠夫婦說女兒在大名縣已定過婚了。鄭天成得知雪蓮姑娘并不喜歡定婚的那個男子，于是他就又找栗心遠夫婦去說，結(jié)果被罵了出來，鄭天成會不會為這事把兩位老人殺了？”鄭三怪講完，縣令問雪蓮：“他講的可是實情？”雪蓮悲痛得哽咽流淚，點了點頭。

縣令請鄭三怪把雪蓮送回家，然后命令兩個捕快立即把鄭天成捉來，并叮囑他們：“小心他拒捕行兇！”

鄭天成被帶來了，縣令一看，是個高高瘦瘦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他怎么能連殺兩人呢？但又想：人氣急時什么事干不出來？于是縣令先讓他吃了三十大板。

鄭天成被打得神哭鬼號，高喊著：“學(xué)生安守本分，何罪之有？”縣令見他嘴硬，“啪”地拍了一下驚堂木，冷笑道：“本縣不怕你嘴硬，有治你的辦法！”說著，擲下一支簽，“再 ‘賞他五十大板！”

鄭天成哪受過這般酷刑，被打得皮開肉綻，癱在地上動彈不得，只好招認(rèn)了。

消息很快傳到鄭天成家里，他的母親哭得昏死過去。

夜里，一個小偷“光顧”鄭天成家。在窗下聽動靜時，發(fā)現(xiàn)室內(nèi)人人都在抽泣，仔細一聽，原來鄭天成蒙受不白之冤，很快就要被處死。小偷心里罵道：“晦氣晦氣！怎么遇到這種人家呢！”

小偷又來到村西頭賣糖人兒的趙瘸子家。捅破窗紙，見家徒四壁，心里說：“和我一樣，是個苦命的！”就翻墻來到雪蓮家。屋子里閃著幽暗的燈光，雪蓮身穿重孝，不停地?zé)垺?/p>

小偷又罵了句：“今天真晦氣透頂！”最后，他翻墻來到鄭三怪窗下。屋子里嘟嘟噥噥，鄭三怪正與妻子王翠花竊竊私語：“……案子結(jié)啦！”“知道了，冤死了鄭天成了！”

“那也沒辦法呀！他不當(dāng)替死鬼，我早晚被查出來?！?/p>

“可人頭埋在咱院里總睡不著。”

原來，鄭三怪妻子王翠花的娘家也是大名縣的，離栗家莊只有20多里。就在栗心遠遷來這里半月前，王翠花的父親被強盜打死了，兇手就是栗心高。官府要捉拿他，栗心高全家跑了。栗心遠搬到鄭家莊，王翠花誤以為他是殺父兇手，就叫丈夫為她報仇。就這樣，兩位善良無辜的好人就慘死在鄭三怪的菜刀之下。

小偷知道了真相，樂了：我去告官，縣官能不賞我銀子嗎？弄點本錢去做生意，不干這讓人擔(dān)驚受怕的勾當(dāng)了！小偷想到此，準(zhǔn)備去縣衙報告，但忽然想到：人頭在院子里樹下埋著，兇器還在不在呢？于是他等鄭三怪夫婦睡熟后，潛入屋里尋找，終于在廚房柴堆下找到那把行兇的菜刀，上面還有斑斑血跡呢。小偷出了門，直奔縣衙而去。

來到縣衙大門口，小偷忽然想到，縣官問我怎么知道的，我該怎么回答？偷人家東西時聽到的？那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還是告訴鄭老先生吧，把他的寶貝兒子從死牢救出來，起碼也會酬謝我些銀兩！小偷想到這，就去了鄭天成家。

鄭老先生親自出來接待，小偷開門見山地說：聽說鄭公子蒙受不白之冤，在下特來設(shè)法相救?！?/p>

“這話怎講？”

“實不相瞞，我為生計所迫，當(dāng)了梁上君子。今夜去鄭三怪家聽到他們夫妻倆嫁禍貴公子的事……”于是小偷將鄭三怪夫妻倆說的話全說出來，還講了人頭和兇器存放的地方。

鄭老先生聽著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拉著小偷的手激動地說：“義士，你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哪！這讓我怎么報答你呢？”

“在下不求你怎地報恩，只是我不想再干這偷偷摸摸的丑事了，想做生意養(yǎng)家糊口，盼望老先生能資助一把！”

“需要多少？你盡管開口！”

“二百兩白銀足矣！”

鄭老先生當(dāng)即走進內(nèi)室，取出白銀三百兩，讓義士帶著。小偷見狀，十分感激地說： “銀子暫且在你家存放，等鄭公子放出后我自來取，以免您老心里不踏實。”

鄭老先生感到小偷考慮問題很周全，就拿出五十兩，硬塞進他的手里，說道：“那請義士陪老夫到縣衙里走一趟吧！”小偷誠懇地說：“不是我不陪你去，我這身份實在不便。你就說是聽我講的，人已拿著銀子走了，反正有物證，你怕什么？”

老先生聽他說得在理，就送他走了。

鄭老先生不等天明，就由家丁陪著去見縣令?？h令聽了怎么也不相信。可老先生態(tài)度十分堅決，他發(fā)誓說：“老夫若有半句假話，愿同犬子一道處死！”

“你怎么知道的？”

“雇人查到的?！崩舷壬X得應(yīng)為報信人保密，于是就撒了個謊。

縣令陰著臉對老先生說：“本縣可以帶人去查。但若是找不到人頭和兇器，要以誣告罪治你下獄！”

“老夫甘愿！”

于是縣令帶著差役，與鄭老先生一同奔赴鄭三怪家。他們來到那棵樹下，不多時便挖出了人頭，又到廚房找到了那把菜刀。人證、物證俱在，鄭三怪無法抵賴，他嚇得兩眼一翻，“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鄭三怪殺人償命；鄭天成出獄后與雪蓮姑娘喜結(jié)良緣；小偷改邪歸正，被鄭老先生收為義子，過上了安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