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岡“挑糧小道”走筆

何小文　張穎

井岡山有一條小道很有名，叫做朱毛紅軍“挑糧小道”，它不僅與紅色政權的存在休戚相關，而且它還歷練出無數的鐵肩膀、鐵腳板，走過兩萬五千里長征，走過八年抗戰，出太行，下江南，進北京，擔起了建設新中國的重擔。

鐵肩上的擔當

當年紅軍挑糧上井岡的線路有3條，分別是：從李亞到黃洋界，從茅坪到黃洋界，從大隴到黃洋界。其中一條直入山巔的小道，就是眾多游客前來體驗的從大隴到黃洋界線路上截取的一段，它從源頭村到黃洋界，全長3100多米。小道由石塊鋪成，很多地方已經脫坡，石塊也已破損斑駁。古道彎彎，翠竹萬頃，當年朱毛紅軍行經這條小道挑糧上山，被傳為佳話，小道也于是被鐫刻上了不可磨滅的歷史印記。時至今日，它成為來自五湖四海的后輩洗滌心靈、重溫革命精神的圣地。

其實，看上去這是一條普通的山間小道，泥濘、崎嶇、陡峭，與井岡山其他的山路并無太大不同。然而，1928年秋末冬初，根據湘贛邊界黨的二大關于建設軍事根據地的決議，朱毛紅軍和邊界群眾在井岡山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挑糧運動。據親身參與挑糧的劉型、賴毅等老紅軍回憶，當年的小路更加難走，更加崎嶇不平。然而，已是42歲的朱德和35歲的毛澤東在公務繁忙的情況下，依然親自參與挑糧運動。在他們的帶領下，紅軍每天往返100余里，靠著肩挑背馱把30多萬斤糧食運上了井岡山，解決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給養問題，支撐了割據井岡山工農武裝的革命斗爭。

“樹高千尺總有根，江河萬里定有源。”回溯紅軍在井岡山的艱難歲月，挑糧小路無疑極具象征意義。紅軍挑糧上山的那個年代，井岡山的斗爭風起云涌，理想信念與道路交織。井岡山革命斗爭的艱苦，確實也動搖過一些人的理想信念。在當時的紅軍隊伍里，一些人在惡劣的環境里堅持著、苦撐著，時間一久，血雨腥風、戰火硝煙慢慢地遮住了一些人的雙眼，讓他們漸漸迷失了方向。畏難與動搖的情緒開始滋生蔓延，有的人開小差離開部隊，甚至叛變投敵，先有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一團團長陳皓等人投靠國民黨軍，后有紅四軍第二十八團第二營營長袁崇全投靠國民黨軍。有的人悲觀失望，提出了“紅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問；有的人還說“靠紅米南瓜，打不出天下”。有這種右傾悲觀失望情緒的，不是少數幾個人，也不僅是紅四軍當中的官兵，而是湘贛邊界黨組織、工農兵政府中相當部分的黨員和干部。

直接原因是根據地經歷了兩次失敗，一次是“三月失敗”，一次是“八月失敗”。在困難和危急的時候，他們懷疑革命的紅旗到底能打多久，認為革命勝利的前途渺茫。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根據地供給困難。先是井岡山會師后，根據地由原先1000多名紅軍增至上萬名。雖然壯大了井岡山的革命武裝力量，然而由于井岡山產谷不滿萬擔，糧食等供給十分困難。加之來山的農軍中很多是群眾的家屬，老、弱、婦、幼參差不齊，一方面很難適應井岡山艱苦的生活，戰斗力不夠，另外他們也很思念自己的家鄉。因而，邊界特委、軍委領導人毛澤東、朱德、陳毅等商議決定將由湘南農軍組建的第三十、第三十三、第三十四、第三十五、第三十六團組成兩路縱隊，分別由黃克誠、李奇中率領返回湘南各縣，就地堅持斗爭。即便這樣，因部隊作戰頻繁，無法兼顧農業生產，“吃飯大難”在較長時間內都是一個問題，“南瓜湯、苦野菜”的艱苦生活得不到改善。這種種“迷霧”朦朦朧朧地遮住了部分的眼睛，使他們看不到革命的光明前景，陷入在灰心喪氣的愁城困海之中。“這種悲觀失望的右傾思想，已經成為紅軍和紅色政權存在發展的極大障礙，關系到中國革命前途的最基本的問題。”在中共湘贛邊界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毛澤東發表講話痛斥右傾悲觀論調，增強了廣大官兵、黨員干部革命必勝的信心。

理想信念高遠，實踐的過程卻十分艱難。為了打破湘贛兩省敵人對井岡山根據地的經濟封鎖，毛澤東和邊界黨領導根據地軍民開展了一系列艱苦卓絕的斗爭。一是將土地還給農民。“分田分地到家，農民心里樂開了花。”打土豪、分田地使大部分佃農成為土地的主人，政治上翻身。二是開辦紅色圩場。1928年5月下旬，毛澤東和邊界黨指示中共寧岡縣委在大隴籌辦紅色圩場，開辟赤白貿易線，有力地活躍了根據地的經濟輸出與緊缺物資的輸入，溝通了紅白區貿易，緩解了經濟危機。三是設立公賣處。同年5月，新遂邊陲特別區工農兵蘇維埃政府成立后，在茨坪辦起了公賣處，用打土豪籌得的部分款子買回一批東西放在公賣處出售。同時，還在大隴圩場由大隴區政府辦起了自己的公營商店，直接為群眾服務。四是成立竹木委員會。1928年底，邊界工農兵政府在紅色區域內設立了竹木委員會，有計劃地組織人力，向白區輸出根據地盛產的竹、木、油、茶等，建立起紅白區貿易線，活躍根據地經濟。五是開展群眾性的熬硝鹽運動。為了解決食鹽的奇缺問題，邊界的黨根據群眾經驗，將老房子的墻根挖出來，用水浸泡，再用泡過的水來熬硝鹽，緩解用鹽壓力。六是發動軍民在井岡山上井村創辦了一個造幣廠，對根據地的經濟困難起到了有效的緩解作用。井岡山軍民正是通過如上的經濟建設工作，成功地解決了當地百姓的吃飯問題，保證了紅軍的給養，探索出了一條適應當時艱苦形勢下的經濟建設之路。因而，廣大紅軍官兵、黨員干部高擎起理想信念的火把，堅定不移地走在挑糧小道上。時任紅四軍軍部秘書的朱良才還寫了一首詩：“朱德挑谷上坳，糧食絕對可靠。大家齊心協力，粉碎敵人‘會剿。”這首詩流傳至今，正是當年紅軍戰士崇高理想信念的歷史記錄。黃洋界保衛戰的勝利，紅軍以不足一個營的兵力，在廣大人民群眾的配合下，憑借黃洋界的天險，發揮人民戰爭的威力，一舉擊潰敵人3個團，徹底粉碎了湘贛兩省敵軍第二次“會剿”井岡山的企圖，這次保衛戰是對井岡山革命“依靠群眾、勇于勝利”的一個典型范例。

紅色基因代代相傳

“革命必將有時轉，得到勝利方始休”。慶幸的是，近年來井岡山堅持挖掘紅色經典，傳承紅色基因，發展紅色旅游，使得當年見證了戰火硝煙、見證了歲月滄桑的紅軍挑糧小道如今成為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江西省干部學院、中共江西省委黨校等眾多紅色培訓單位的體驗式教學點，重走“朱毛紅軍挑糧小道”更是成為倍受游客推崇和領導關注的一條精品線路。為滿足大家的需要，井岡山文保單位除了保證挑糧小道應有的“原汁原味”外，還積極配合政府部門重建了湘贛邊界第一個農村黨支部——喬林黨支部，復制了大隴紅色圩場，興建了挑糧宣誓廣場，建設了生態停車場以及其他基礎配套設施。

“通過身體力行，感受到的是心靈的觸動甚至是震撼。”這是許多參與過這種體驗式教學的同志的切身體會。井岡挑糧小道給他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記憶，他們親身體驗到革命的艱難困苦，同時也領略到了革命前輩的英雄氣概，大家受到了生動的革命傳統教育和心靈的洗禮。有的同志因此還感慨地說道：“我們幾乎在沒有任何負重的情況下走過一段朱毛紅軍挑糧小道，僅僅是當年紅軍百里挑糧路程中的一段，我們現在走下來還步履艱難、大汗淋漓，可想當時革命斗爭是多么的艱辛不易。我們一定要以實際行動繼承和發揚‘堅定信念、艱苦奮斗，實事求是、敢闖新路，依靠群眾、勇于勝利的井岡山精神。”

是的，重走挑糧小道，每個人或許都有自己不同的感受。而那天經過近1個半小時艱難的攀登，我終于順利抵達風景優美的黃洋界，走完這個體驗挑糧小道的全程時，那些故事、歌謠中的歷史，讓我更真實更貼近地在紅色中尋找歷史與今天的精神交集，也讓我更真實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革命先輩肩膀上的使命和那份責任與擔當。

題圖 黃洋界紅軍挑糧小道

責任編輯 / 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