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俊
5月30日,內蒙古巴彥淖爾市檢察院提起公訴,艾汪全、王付祥等74名被告人在山西、陜西等6個省區故意殺害17人偽造礦難,騙取賠償款,涉嫌故意殺人罪、詐騙罪、敲詐勒索罪等。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來自位于云南西北部山區的昭通市鹽津縣石筍村。這個偏僻的山村,正在成為全國媒體關注的焦點。
石筍村所在的鹽津縣是國家級貧困縣。在匱乏的資源和局促的生活空間中,當尊嚴得不到維護時,淪陷甚至墮落也就開始了。因為沒有了尊嚴,也就意味著墮落沒有了代價。
從此前的死于礦難,到制造礦難,當地部分村民“遭遇”的變遷,展示了一種“底層式狡黠”。這在剁手黨、小偷村等現象中,都有著共同的指向,即當偏遠之地的貧困人口,進入象征現代性的礦場、城市,他們將以怎樣的姿態融合?
除了對盲井式犯罪宏觀原因的解析,這類現象的現實肇因同樣不容忽視。以殺人的方式騙賠要想取得成功,其必須經歷多個環節。如招工環節的假冒身份,事發后礦方對事件調查的“疏忽”,對死者身份的二次假冒等等。然而,礦主息事寧人、急欲私了的心理,也助推了一些人鋌而走險。事實上,作案礦井都是經過嫌疑人嚴格篩選的,“管理比較寬松,審查不嚴,礦上安全預警系統不完善”的礦井,就是最好的下手目標。
盲井式犯罪的出現,是過去煤礦業粗放發展效應與管理混亂的一種外溢和表征。比如按照相關規定,發生礦難必須上報,但在實際過程中,大多數礦主和公司都選擇了“破財消災”的息事寧人方式。
基層管理的混亂和失序,也成全了盲井式犯罪的有恃無恐。在石筍村,這起故意殺人偽造礦難騙取賠償款系列案中,就有多名村鎮干部涉案。證明此人已死,從而銷戶,拿到礦主賠償的錢款。但就是這樣一個本應該“很難”的環節,卻被村干部輕而易舉地突破——開具虛假的死亡證明。
多個領域的道德、規則的失守,讓極端的盲井式犯罪成為可能,并在一定社會單元中被默許和容忍。某一個規則被突破,或許沒有人會警覺其中的深度危害性,但當社會的規則盲點趨于普遍化,它就將激發不可小視的道德退化與人性之惡,并在某個領域或某個社會空間形成野蠻的“叢林法則”。換句話說,盲井式礦難向社會直接展示了人性底線被洞穿的殘酷一面,但其根本,還是在于社會規則的潰敗和發展的失衡與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