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皓越
小時候,我認為世上最愛我的人就是外婆。爸爸媽媽整天在外奔波,爺爺奶奶要下田干農(nóng)活,萬般無奈下只能把我托付給年邁體弱的外婆。還記得那天爸媽把我送到外婆家的小瓦房時,外婆高興壞了。她大清早就去集市買了當時極為罕見的蝦,收拾完后眼巴巴地站在門口翹首以盼我的到來。終于尋覓到我的身影,外婆顧不上雨天路滑,顫巍巍地趕到我身旁,狠狠親了兩口,迫不及待地牽起我的手,艱難地向家挪去。泥地上印下了一大一小一深一淺兩排腳印……
剛來到外婆家,我成天哭著要媽媽,攪得全家不安寧。每當夜里愈發(fā)嚴重,在床上亂打滾,死活不肯睡覺。外婆無奈,只能讓勞累了一天的外公騎著自行車載我出去玩。從村頭騎至村尾,每晚至少要來回四五遍,我才會安然入睡。這時外婆總會憐惜地撫摸我的臉,深深嘆一口氣,轉(zhuǎn)身服侍早已精疲力竭的外公。
我稍大點時,已經(jīng)愛跟前跟后地跑來跑去了。外婆總會寵溺地點點我的鼻尖,笑著說:“小尾巴!”當時不明白“小尾巴”是什么意思,只當是夸獎的話,還咧著嘴一個勁兒笑哩!記憶中外婆做飯永遠是同一個動作:因為害怕我到處亂跑燙傷,所以把我緊緊夾在腋下,一只手揮動鐵鏟,一只手穩(wěn)住我的重心。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六歲那次和面,永遠是抹不掉的一件糗事。外婆趕著做晚飯,讓我?guī)兔δ弥啊N彝爸醒┌椎拿娣郏话l(fā)奇想地搬來一條小板凳,把瓢放在水池里接水。我使勁一擰,水龍頭開到了最大,“嘩——”水瞬間溢出了瓢。我小心翼翼地端出來,沒用筷子攪勻,直接遞給了外婆。可惜手中一滑,還未等外婆伸手接住就歪倒在地上,摔得粉碎。鍋上、墻上、爐灶上甚至我那條新買的牛仔褲上都濺滿了斑點。我嚇得哇哇大哭,滿以為外婆會打我。誰知外婆并沒有責怪我,只是輕輕嗔怪道:“你呀——讓人不省心的丫頭!”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景不長,七歲時,媽媽把我接回黃橋上學。外婆來送別時什么也沒說,只是眼角掛著一滴淚。我恍惚覺得心里有些難受,伏在媽媽肩上驚慌失措地朝外婆那邊張望。直到望到脖子都酸了,也沒見外婆追上來。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開始吵著鬧著要回去。媽媽沒有回答,只是腳下步伐加快了些。我一噘嘴,嚎啕大哭,邊哭邊喊:“外婆……你不要越越了嗎……”我所不知道的是,自始至終沒有答應一聲的外婆躲在家里哭得喘不過氣來……
漸漸地,我已經(jīng)習慣了城鎮(zhèn)的生活,迅速融入到新的環(huán)境中。但那些大人不知道的是,我的心里依然深愛著那個給予我童年無限快樂的小瓦房……
我多么想時光倒流,讓我回到那間破舊卻依然溫馨的小瓦房;我多么想時光倒流,讓我再在山坡上抓蝴蝶、數(shù)螞蟻;我多么想時光倒流,讓我重溫外婆平凡卻令我視若珍寶的愛!
指導老師/仲海榮
發(fā)稿/莊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