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東西

李曉燕

曾經有一個文學青年向巴金先生求教：幾年前，他剛開始寫作時，偶有靈感，捉筆成文，竟都是上乘之作，而那時，寫作于他也只不過是閑暇時的小樂趣而已。后來，他想在寫作方面多下些功夫，索性拿出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來研究如何寫得一手好文章，可遺憾的是，寫出來的作品卻大不如前。

對此君的困惑，老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古代有一對父子以燒制瓷器為生，雖然是小作坊，可憑借老漢一手嫻熟獨特的彩繪手藝，生意還算不錯。

這天，老漢又打發兒子到鎮上去賣瓷器。沒一會兒功夫，卻見兒子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老漢以為出了什么事，慌忙停下手中的活詢問兒子。兒子興奮地說：“咱們可以發大財啦，剛才我在鎮上正賣瓷器，有個大官打此路過，一眼就看上了你在瓷器上繪制的富貴牡丹圖，花大價錢定制了一大批瓷器，圖案就要你最拿手的富貴牡丹圖！”

接了大訂單，父子倆滿心歡喜，從那天起，老漢別的活全都不做，專門趕制訂單。可讓父子倆都沒想到的是，在瓷坯上繪制富貴牡丹圖時，也是以前最為爐火純青的一個環節，老漢做起來卻有些吃力。

一開始，老漢只要一動筆，手就會微微抖動，無法作畫，后來，終于克服了抖動，可繪制出來的牡丹圖與以前相比，無論是花色還是花形，都相差許多。

沒辦法，父子倆只能眼睜睜地讓這筆錢溜走了。

故事講完，巴金先生問這位文學青年：“你知道老漢為什么畫不好牡丹了嗎？”文學青年迷茫地搖了搖頭。“那是因為他眼中看到的東西不一樣了。以前他的眼中只有富貴牡丹圖，可是后來，他的眼中卻全是金錢。試想，一個眼中滿是金錢的人，怎能繪制出好的圖畫來？而你此時寫作，眼中也不再如先前那樣，只是喜愛文字之美，恐怕更多的是寫作背后的名利了吧！”

巴金語畢，文學青年羞愧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