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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玲瓏

2016-05-14 08:12:45別角晚水
花火B 2016年6期

別角晚水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投稿就過了的感覺實在太美妙,這是我心里的故事,源自我的一個夢境。夢里有少女先天不足,智如孩童卻心若蓮花,有少年背負山海之仇,卻甘心對她俯首稱臣。結局似乎并不圓滿,卻是在這樣的命運軌跡之下,我能想到的最圓滿的結局。沒有結束,何來新生?如果有緣,我希望能接著寫上一個系列的短篇故事,感謝今時今日,你我遇見。

相識多年,她第一次喊對了他的名字。如今,他是夫,她是妻,卻有什么東西,碎得徹底。

“我有兩懼、兩不知,一懼你醒,二懼你不醒;一不知你何時醒,二不知你闔目是睡是醒。原來,這世上第一膽小、蠢笨的人,從來都是我。”——沈漱衣

【1】

上元佳節,火樹銀花,星橋鐵鎖,蓮花燈逐著月色娉婷而開。猜燈謎聲和著喝彩聲一波高過一波,正在此時,卻有一人撥開人群,眉間難掩焦灼。

他生得清俊非常,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白麻衣衫,卻風姿綽約,連那藏不住的焦灼都生出幾分高潔來。

跑到哪里去了……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千百種念頭,眉心不由控制地越皺越緊,直到目光鎖住一人的纖細身影后,他的眉頭才終于舒展開來。

“小情!”出口時的如釋重負令他自己都驚了驚,顧不得多想,他三步并作兩步,握住正流連路邊攤的少女不安分的一雙手,將她一把拉至眼前。

再三確認她并無什么損傷后,他斂了斂神色,正要斥責幾句,她卻先盈盈笑開:“叔叔!”

目似朗星,眼如彎月,她倒好,好像一點都不知道他找她找得多辛苦……呵,什么好像,她當然不知道了。她,又知道什么呢?

“漱衣。”他指指自己,又摸摸她的頭,對著她的眼睛,早已記不清是第幾次了,他卻仍認真耐心得無以復加,“小情,我是漱衣,跟我念好嗎,漱……”——不是叔叔啊!

她歪著腦袋想了會兒,似乎不明白他在糾正什么,半晌,比先前輕了好多的聲音低低響起,卻還是:“漱……漱漱?叔叔。”

算了。他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把她輕輕帶進懷里。

“不是要看花燈嗎?怎么轉身就不見了呢?”

“叔叔不是喜歡姨娘給小情做的香囊嗎?”她揚起臉,一派天真,腰間一個精致的彩繡描花錦囊隨風搖曳。他一怔,想起那日他的失態,當時她……

“我原本舍不得,后來舍得了,叔叔卻不要,大概是嫌棄小情用過的。”

嫌棄?怎會!他剛想否認,小情又拽了他衣角,示意他往路邊看,滿目琳瑯,原來是個專賣香囊的攤子。

“我要給叔叔買一個新香囊!比阿綠和姨娘做的都要好看!”她眼里漾開了花朵。

阿綠,她曾經的貼身丫鬟,自從有了他,阿綠就被她父親遣去做別的事了。

“小情剛才走開,就是想給叔叔買這個嗎?”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習慣了這個稱呼,并且,甘之如飴。

“是呀!”她的臉被他壓在懷里,聲音悶悶的,那股子得意卻溢了出來。

“小情大笨蛋。”他下頜抵著她的發頂,薄唇與她的發絲只有一線之隔,月色淡淡籠著,他竟生出了種相依相偎中吻上了的錯覺。

可能自始至終,都只是錯覺。

【2】

小情是笨蛋。

他常這樣說她,在抵擋不住她無意流露的誘惑時——純真,何嘗不是一種可以輕易瓦解心防的誘惑?他不愿狼狽地落荒而逃,只能一語帶過。

小情生來胎中帶毒,心思幼嫩如孩童,可有時,他卻會想,她真的懵懂不知嗎?她的眼睛,分明是那樣清澈明亮,漫天星子都及不上。

三年前,他一身斑駁血跡,在隆隆雷雨中勉力抬頭,對上的便是這樣一雙干凈剔透的眼睛。那一刻,他幾乎忘記,他該開心的,不是遇到了這個意料之外的劫數,而是,他終于如愿昏倒在楚府前。

他告訴楚相,他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山匪屠村,他趴附于尸山中,匪徒補刀時,他咬牙不出嗚咽之聲,活活痛暈過去。醒時歹人已散,他萬幸未傷及要害,又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只能憑僅有的力氣往村外跑,力氣耗盡時,便在此處了。

楚相居高臨下地睨著他,既不嘲笑他謊言拙劣,也不命人動手解決,只是睨著,帶著點玩味,是彼時只有十五歲的他無法洞悉的。

倒是笑容鮮妍的少女好奇地戳戳他的臉道:“怎么這么冷?給你捂捂好不好?”說罷,雙手已托住他的臉頰。

他還在詫異,不及回答,她已嫌不夠,又靠近一步,把他的腦袋攬進懷里。

他長這么大,從未被人這樣毫無戒備地擁抱過,甚至,比擁抱還親昵。他腦中嗡嗡作響,只聽楚相的聲音由遠及近,不見波瀾:“小情喜歡?那留下他給你做伴好不好?”

這完全背離他的初衷了!他想要獲得的是楚相的信任,或許需要一次以死相救,或許是多年鞍前馬后,他也許能成功,更有可能中途死去,可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像現在這樣啊!他聽說過丞相獨女,年十二,相愛之,有癡癥。待在這樣一個毫無心機的少女身邊,他會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他心里千頭萬緒,沒有理出頭緒,那少女卻早已歡喜非常地應下。倘若命運可以覆雨翻云,由不得人自主地控制一生悲喜,那這少女,是否可以稱之為他的命運?

【3】

“我叫楚小情,你呢?”

這個問題,他在換下血衣,穿上普通家丁衣服時,已經回答過楚相了。

那他就再回答她一遍:“沈漱衣。”

她沒什么反應,依舊眨巴著眼望著他。

他想,大抵是他的名字澀了些,便驀地生出點耐心,重復道:“漱是那個……”

“叔叔?”她打斷他,笑出聲來,“原來是叔叔啊,小情也有叔叔啦!”

“小姐,不是叔叔,是……”他微吃一驚,想要糾正,卻見她拉下了小臉,嚴肅地說:“我叫小情,不叫小姐!”

好吧,是小情,不是小姐,那么漱衣,為什么不可以是叔叔?

他一身武藝很快顯露出來,順理成章地,他成了小情的護衛,跟隨左右。

他始終想不通,楚相為何這般放心,以楚相縱橫官場多年的霹靂手段和城府,難道看不出,他……別有用心?還是說,楚相就那樣自信,認定他不會傷害小情?

小情待人不設防,常不自覺地挽上他的臂,那樣潔白無垢的一雙手……一看就知道,是蜜罐里泡大的。

不像他,父親死于非命,又遭親生母親拋棄,小小年紀便被脾氣乖僻的師父折騰得幾乎丟了性命,臨了還沾上一身血腥。

他心底是恨的,可也分不清更恨的究竟是誰,是母親,是楚相,還是自己?對小情,他打心底憐惜,甚至是……喜歡的。

小情問題很多,常常問得他頭疼。

“叔叔,為什么阿綠的叔叔有胡子,臉上還皺巴巴的,你就沒有啊?你長得這么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你的臉……滑滑的,哎,怎么突然紅啦?”

他別過臉,卻也不制止她游走的手指,他努力裝作自若的樣子,說:“因為小情……比阿綠好看,所以小情的叔叔,也要比阿綠的叔叔好看……”——因為我根本不是你叔叔啊!那是連著血脈筋骨,暖到心肺里的親人的字眼,我……怎么可以擁有?

“為什么叔叔要睡在外面?為什么不能跟小情一起睡?以前姨娘都會陪小情睡的,后來姨娘不見了,爹爹說她去天上當仙女了,就讓阿綠陪我睡。有時,爹爹半夜也會過來看小情,叔叔為什么從來不過來?”

“叔叔……怕熱,外面涼快……小情如果害怕,可以隨時喊叔叔。”——因為你是權相唯一的女兒,恐怕也是他唯一的弱點,無數人想以你為籌碼對你爹形成桎梏,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無論我來你家的目的如何,可是我想……保護你。

【4】

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第二年春天,他拗不過她半撒嬌的請求,帶她出門踏青。他實在不愿見到她眸中涌現出失望的情緒,那是她不該有的。

可是,他竟然害她哭了。

那些殺手只一瞥便知訓練有素,直取她面門,料想是篤定她是要挾楚相的不二人選。

饒他自恃武功,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幾乎是本能地,他格開她眼前的刀劍,把她護在懷里,那般珍重愛惜。

他的身手足以應付那些殺手,可對方畢竟不是烏合之眾,殺退他們,他免不了掛上些彩,而這,和他懷中的珍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她哭了,當看到他衣襟上漸漸洇開的血跡時,她不再像初見時只是好奇,而是紅了雙眼,像只憤怒的小豹子般撲向對面的殺手。她什么都不會,只能像孩童般撕咬,這是表達痛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此時她有著從未有過的最強烈的恨意。

他幾乎肝膽俱裂,生怕她受到哪怕一丁點兒傷害,幸好對方似乎秉持著留活口的命令,才讓他及時拽回她箍緊,再也不放開。

經過這一次,小情對他更加依賴,她可以分不清,可以沉溺,但他不可以啊!

那日,晚風太柔,庭院太靜,他鬼使神差地凝視著她的香囊說喜歡。

“叔叔是說喜歡它嗎?還是說喜歡小情呢?”

他幾乎懷疑她是否是真的癡,他從未見過比她更玲瓏剔透的姑娘,只輕輕一問,就戳到人心里去。這叫他如何回答呢?他想說,喜歡香囊,更喜歡小情啊!

“小時候,曾央母親給我做過,所以喜歡。”他只能答非所問。

“那她沒答應嗎?”

“可能是來不及吧。”

她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黯然,竟捧住他的臉,柔軟的唇覆上額頭,輕輕一吻,冰涼而又溫暖。他渾身一震,明知她沒有任何其他的意頭,自己卻生出了無數念想。

她得意地笑:“每次我難過,姨娘就這樣咬我,我一癢,就不難過了。叔叔,你還難過嗎?”

他想,有小情在,就不難過了。

她是那樣明媚的姑娘,太陽都不如她的心地亮堂。可這世上,并不是你待人好,人就會待你好的。

他在不久之后就明白了這一點。而這次“明白”,讓他雙手染血。他不后悔,只恨不得,恨不得那一劍刺得更深、更快些,那么,他刺死的人,就說不出那些話了。

那些毀了他和小情一生的話,他永遠不想提起,卻也永遠無法忘記。

“小衣。”他依稀聽到母親隔著悠遠時光的溫柔聲音,“你生得這樣秀氣,該拿你怎么辦?聽娘的話,去學些本事可好?保護自己,也保護娘。”

彼時,他還姓江。

五歲的他似懂非懂,只知點頭,聽話地說“好”。那是他的娘親,他那樣愛她,又那樣恨她。

他被送到師父身邊,她說會來接他,卻再也沒有出現,就像,死去了一樣。

如今,他已知曉,她的的確確死去了。多么可笑,她拋棄親子,連披麻戴孝的機會都不給他,何其涼薄,又何其狠毒。

她十年未寄一封書信,未給他添一件衣裳,卻給別人甚至是仇人的癡女兒做香囊,夜夜陪她入睡。

而更諷刺的是,此時此刻,她的兒子,竟也心甘情愿地為這個女孩子舍生忘死,連自己的來意幾乎都要拋之腦后了。

他不可以再這樣下去,決不可以!

他要丟掉小情。

他領她步入一座神廟,人潮涌動,她卻只偎在他身旁。他教她如何祈愿,說去買包魚食,回來再跟她一起喂許愿池里的錦鯉。

他根本用不著費心想理由,只要他說,她就會信。她一向懂事,連催他快些也未曾。他勉強笑笑,轉身離開。

心中有千百個聲音叫囂著,他痛得透不過氣,連呼吸都是滾燙的,他知道他該徑自離開,可他……竟如游魂,飄蕩至一旁,真的買了包魚食。那些刻意忽略的,帶著點羞恥的愿景和期盼,在剎那間溢滿他整個心房。

他躲在參天古木后,禁不住回頭,看著她從平靜到不安,如亂入鬧市的小鹿,除了奔跑和嗚咽,什么都不會。

他看著她邊哭邊喊“叔叔”,拖著裙子一步步往上走,絆倒了再爬起來,到最后,連抹淚都忘記了,只知道無措地環顧四周。周圍人無不驚詫,卻無人扶她一把或問她一句怎么了。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有什么酸楚的東西聚在鼻尖,他這一生都不曾這樣難受過,像親手攥著把尖刀,把什么東西從自己心口剜去了。

他終于難以忍受,飛身上前,將她抱個滿懷。

“對不起……”

“叔叔?”

“對不起……”

“你怎么去了這么久,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她極力止住嗚咽,在看到他手中的魚食時,她握住他的手,破涕為笑。她是這樣好哄的姑娘。

“不會,我保證……對不起……”他只一遍遍說著對不起,好像要把一輩子的對不起一次說完似的。她是他心上的姑娘,可他竟想要丟棄她。

“對不起嗎?那……沒關系……”她踮起腳,裝作老成的樣子,拍拍他的肩,“叔叔,沒關系。”

沒關系嗎……

【5】

當阿綠含羞帶怯地低著頭說戀慕他,時不時偷偷抬頭瞄他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滿滿的小女兒情態時,他正神思游移,想著得快些回去才好,小情午睡該醒了。

“漱衣?”

他回過神時,阿綠已不知喊了他多少次。

他漠然的神情刺痛了她,他是那樣吝嗇,連拒絕她的理由都懶得編嗎?

“是不是我也要叫你叔叔,你才肯正眼瞧我?”她眼中帶恨,那是妙齡少女不該有的情緒。

他突然想起小情來,她永遠快樂良善,哪怕被自己拋棄,也不曾怨恨過。離她房間不過幾步之遙,他卻已經開始想念。

“我不喜歡你。”不曾刻意冷漠,只是陳述事實,他沒必要去故意傷害誰,只是除了小情,他也不想去顧及誰的心情。

“那你喜歡誰呢?小姐嗎?”阿綠握緊了拳,一時哽咽,“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我……”

“你如何與我無關,請小聲些,小情在午睡。”他頓生幾分厭惡,甩開她攀上來的手,想到小情素來待她親厚,他便只用了一成力,卻已將她甩至一邊。

阿綠紅了眼,一口銀牙咬得死緊,清秀的五官擰在一起,平添幾分猙獰:“你以為你是誰?那一套也只能騙騙她這樣的傻子!什么山匪屠村,你一身本事,身上刀口整齊劃一,根本是高手有意為之!連我都糊弄不過,以為真能瞞過相爺?”

他終于怒從心起,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手指緩緩收攏:“小情如何待你你心知肚明,但凡你還有一點良心都說不出這種話!我如何,也與你無關!”

他克制許久,一團火在咽喉處輾轉翻覆,見阿綠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進氣多出氣少,知道差不多了,他便丟開她轉身離去。

他想,得找個機會和楚相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只要……不是最壞的那種可能,他可以放下。人為現世人,遇到小情后,他被關心,被照顧,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關心照顧別人。

他是……愛她的,這份愛里豈會沒有男女之愛,可如果僅僅如此小覷,又未免太俗。他們對彼此,都是重生。

然而當晚,相府再次遇襲,他認出領頭的便是當日率領埋伏的殺手。

他不清楚相府究竟招惹了怎樣難纏的對頭,只是倘若這些人會對小情造成威脅,他是必定不會留下活口的。

殺意陡增,他拼命的意圖愈發明顯,身上開的刀口自然也多了。恰逢雷霆大作,暴雨傾盆,一切恍若初見。與眾護衛清剿殺手后,他一身淋漓鮮血,終于不支倒下,血流如注。

他只覺頭重如灌了水銀,眼皮被火炙烤著,耳邊轟轟隆隆,似有錐子擊打著顱骨。

恍惚里,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滴在臉上,一下,兩下,一聲聲“叔叔”敲打著他的心臟。他甚至能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小手環上他的腰,額上落了一記輕吻,那是她獨有的安慰法。鼻尖縈著淡淡的女兒香,他想推開她,告訴她這于禮不合,她怎么能和他睡一張床,蓋一條被,無論她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她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怎能讓她在婚前便做出這種舉動?他又怎么舍得,讓她因為自己被人詬病?

可他真的沒有力氣。

他一覺醒來,日光暖暖,床頭空無一物,屋內擺設簡單無匹,這是他自己的房間。他略略放心,卻在下一刻,滿心驚懼——床邊站著阿綠,她似笑非笑,像個丑陋的怪物。而幾乎是同時,他想起昨夜神志不清時曾微掀了眼,一盞琉璃燈若隱若現,那是上元節,他給小情買的……

“意外吧?”阿綠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你昨天是睡在楚小情那兒的,不過,總不能讓你今天還在那兒吧,這不就成全了你們這對不知廉恥的狗男女?怎么樣,我扶你過來可費了不少勁呢,感激我吧?”

她故意湊近,氣息吐在他臉上,他幾欲作嘔,雖力氣尚未恢復,可還是揚手揮出一巴掌:“住口!”

他只恨打得不夠重,她卻捂了臉奇異地笑著:“本想借此成就你我的美好姻緣,可你只曉得喊她的名字!你就這樣渴望著她嗎?還是說,你們已經……哈哈,難道傻子也可以?你是怎么調教她的,她功夫如何?讓你這樣念念不忘,想必很不錯吧……”

他實在不想聽到她的污言穢語,他扶著床沿坐起,長發覆面,神情不明:“你……做了什么?”

“我們嗎?你猜啊?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的!”她聲如惡鬼。

他想,她必定是瘋了。

“小情在哪兒?”

“噢,她啊?我告訴她,東面那座山崖最高處的七絮草可以救你的命,現在,她大概已經摔死了吧。”

他心中大痛,那個“死”字好像化作了無數小蟲噬咬著他的每一寸神志。他探出手,摸索藏在身上的短劍……

“那個傻子,真是好騙,我胡謅的名字,亂涂的畫,就能讓她去死……呃……”阿綠瞪大了雙眼,一柄短劍當胸而過,而頃刻間,他已披散著發,赤腳沖了出去。

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沒有溫柔,也沒有冷漠,連原本經年不化的疏離也沒有,眸中帶血,狀如地獄厲鬼。那樣清俊好看、鶴立雞群的少年啊,狀如厲鬼。

找到小情時,她趴伏在一塊半山處突出的巨石上,臉上有著數道傷痕,身邊散落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藥草,雖然她早已失去了意識,懷中卻依然緊緊抱著一株草,那大抵就是跟阿綠畫的最像的那一株吧。

萬幸,她沒有死。

他將她撈起,狠狠地抱住,那種恨不得將她溶入骨血的感情,豈是“失而復得”四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那是他的骨、他的肉、他的血、他的神思,倘若被生生剜去,如何不疼?他跋山涉水、千跪萬叩尋回,如何不激動?

那一刻,他不想追究楚相的掉以輕心,也不想思考阿綠是如何讓小情成功離開戒備森嚴的相府的,他唯一想做的,只有謝天謝地。

【6】

“我要娶小情。”他沉了眉眼,認真莊重,說給自己聽,也說給面前這個運籌帷幄多年的朝中重臣聽。

楚相從案前抬起頭,一貫波瀾不驚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竟不再是玩味或是沉郁……

他實在不愿相信,那種感情……是欣慰。

“相爺,我無意贅言。”他下定決心,抬起頭與楚相對視,“我早已視小情為妻,懇請成全名分,此后畢生心愿,無非應她所求。”

“還有?”楚相哂笑一聲,繼續從容不迫地翻閱公文。

這個老狐貍……他不由得暗罵一聲,硬著頭皮道:“我確還有事相詢。小情口中的姨娘……是否就是……我的母親。”

“你不是早猜到了?”楚相終于停筆,“自己都沒指望當年那番蹩腳的說辭能取信于我吧?你與你父肖像,又從母姓沈,千方百計混入相府,大概是聽了你那怪老頭師父的話,想替你父親問候我這位老友吧?”

他被一語道破心思,全無招架之力,卻仍不得不問個究竟:“江若,我的父親,曾官拜大將軍,卻在我三歲時被五馬分尸。接著母親回來,帶我東躲西藏兩年,將我交給師父后,杳無音信……師父說,我身世凄苦,全拜你所賜!你如今萬人之上,我只問你,是否腳踩我父親鮮血?”

“為人子者,心懷父母之恩便可。我只有一句,此生,問心無愧。”

楚相不再回答,閉目靠在紫檀椅上,像是睡著了。

他突然發現,這個男人,鬢已星星,倦意就算是闔著眼也能透出來。聽說楚相患有嚴重的心疾,這么多年,他也是很累的吧。

成親那天,千街燈火,十里錦繡,他看著小情一身紅裝,緩緩向他走來,一步一步,那樣端莊。也不知是誰教的她,想必她學得很辛苦。他雖瞧不見她鳳冠霞帔下的神情,但不用猜就知道,她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有一雙靈氣四溢的眼睛,和母親的一樣。

小情不通人事,他也未曾急切。自他來到楚府便知,楚相從未放棄過,那些放眼天下都絕無僅有的珍貴藥材,她不知服了多少。雖無明顯起色,可他相信,一切都是暫時的,她會好起來,她會是天下第一冰雪聰明、玲瓏無方的姑娘。

等待無價之寶的醒來,他又怎么會急?

【7】

阿綠沒有死。

那一劍竟沒能要了她的命,莫非是他彼時實在無力,旁人又不知她對小情所做的事,才由她跑了?

可傷害小情的人,不得不死。

阿綠有著盤根錯節的家族,找到她不費吹灰之力。

他提劍刺去,這一劍又穩又狠,她斷無生還之理。

生命的盡頭,阿綠的尖叫如此凄厲,歇斯底里:“沈漱衣!你以為你可以跟她在一起嗎?你做夢,你做夢!你去我房里,那里有你想要的東西,哈哈哈哈,你敢嗎?你敢嗎?”

他再也無法忍受,抽出劍來。她噴出血雨,頃刻間沒了聲息。

“瘋子。”他閉了眼,可……這個瘋子最后的聲音,卻如毒蛇般在他心頭盤桓啃噬,解不開,斬不斷。

步履不由得驅使,他步入了她的房間。

小女子而已,藏東西無非是那幾處,可就是這個小女子啊,那非人的怨毒與瘋狂,摧毀了他和小情觸手可及的幸福。

阿綠的小匣子里,是幾塊破碎的血衣和一沓發黃的書信。

他的恨意,在那一剎,充斥了整個大腦。

當日午后,楚相去不遠處的昀山狩獵,他攜小情陪同。

待歸來,暮色已沉,離小情的帳篷差不多還有一里路,楚相從馬上跌落……他冷冷地看著這個已有些蒼老的男人兀自掙扎,就如同多年前,這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多么諷刺。

他半蹲下來,望著犯了心疾的岳父,輕聲道:“蒼天有眼。”

此時此刻,他只想殺了楚相,只想如此而已。

或許他現在將楚相攙起,用最快的速度把楚相送到隨行醫官那里,楚相就能活下去,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這些年,為躲避逆臣之子帶來的殺身之禍,連父親的姓氏都無法保留,現在又為什么要對自己的殺父仇人心存憐惜?

這個殺他父親,奪他母親,又讓自己女兒占據他整顆心的人,又何嘗憐惜過他?

“那是我爹的血衣,被懸于城墻示眾,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響起,“那是我娘和你的書信,原來你們早就有來往。是你向皇帝密報,誣我爹謀反……”

“非我誣告……你還記得你七歲時……”楚相似已放棄自救,只啞聲反駁。

“夠了!”他什么都不想聽,他也怕啊,他只能繼續說,字字鏗鏘,他必須先說服自己,“我娘求過你,求你放過我爹,你為什么不放過他?你們曾是師兄弟,我的師父……其實應該是我的師公!他難道會冤枉你?”

“他和你爹一樣,權欲甚重……”楚相咳了一聲,似要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罷了,害你伶仃孤苦,是我對你不起。如今我也活夠,該去找你娘了……只是,小情她最是無辜,請你……”

“不要跟我說小情!”他的恨意達到了極點,他看不得眼前這人永遠掌控一切的模樣!

小情是他命中的變數,他無法抵擋,此刻卻不得不恨。

他突然大笑起來,有什么東西潤濕了眼角,他卻仍只知笑著:“你憑什么要求和你有殺父之仇的我,去愛你的女兒?何況,她是一個傻子!”

話已離弦,穿人心頭,不知是楚相痛得深,還是他自己痛得深。

他看著這個曾不可一世的男人,看著男人眸中的亮色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突然覺得,這一切,似乎毫無意義。

“爹爹!”

他大驚回頭,只見小情不知何時出現,而下一瞬,她抱著楚相漸漸冰冷的尸身,痛哭至昏厥。

【8】

他不敢想小情看到了多少,又聽到了多少。

她自那日后便陷入沉睡,呼吸體溫一切正常,也無夢中驚悸,只是,不見醒來。

不覺已過月余,他再一次從小情床邊抬頭,想同往常一般替她清洗身體時,卻猛然對上她一雙烏黑甚至清明的眼睛。

他凝視著她,忘了呼吸,心中忐忑如鼓搗,許久,只聽她溫聲道:“叔叔。”

他在那一刻放下心來,還好,她……沒有變。

小情的記憶里,獨獨缺失了狩獵的事。

她也不追問,一如既往地笑鬧,只是偶爾會說想爹爹了,問爹爹什么時候回來。

她不知道,楚相的喪事在月前便已結束,如今相府由他當家,而家中下人,自是接過死令,不敢多說一字。

他想,他可以替代楚相的,他可以給她很多很多的愛……只是有時,他會突然驚醒,覺得她正盯著他,眼里是寒冰般的恨意,可他側身望去,她又總是正睡得香甜。他想,是他多慮了吧。

他少年英才,逐漸被皇帝賞識,委以重任,卻不知,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他人在外,正思忖著給小情搜羅些新鮮玩意兒,相爺夫人的舊屋,那扇掩得嚴嚴實實的門里,卻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是被小情吻醒的。

她的吻密密地落在他的唇上,混著淚水的咸,冰冰涼涼。

他的小情,從來只會吻他的額頭。

他睜開眼,感知到脖頸處橫生的寒意是他送給她防身的匕首,而此時,他手腳被縛,四肢無力……對上她的眼睛時,他終于溫柔一笑:“小情,你醒了。”

是真的醒了,她眼里的東西,那樣陌生,是曾經天真無邪的她,永遠不會有的刻骨的恨。

“沈漱衣。”她平靜地說。

相識多年,她第一次喊對了他的名字。如今,他是夫,她是妻,卻有什么東西,碎得徹底。

“小情,你睡前給我喝的水,藥效撐不了多久的……你如果真的恨我,就該下毒,不是嗎?”

“你錯了。”她神情漠然,“我想殺你,只是做不到。但我,真的恨你。”

新房燈火通明,她一抬手,紙片洋洋灑灑地落在他臉上、身上。

“這是你爹當年謀反的罪證。”

“這是我娘和我爹剩下的書信。”

“哦,對了,姨娘,是我的母親,不是你的。”

“我娘與你爹曾有婚約,雖你爹背信棄義,為了權勢娶了太傅之女,有了你,我娘依舊出于道義,在你爹伏法后照顧你。”一字字,一句句,如斧鑿刀劈。

“我爹想放過你爹,他卻趁機派兵想置我爹于死地。”

“我爹和我娘,堂堂正正。你七歲時……”

他突然想起,楚相提醒過,他七歲時……

“你習武傷了骨頭,娘憂心不已,不慎在我的藥湯中放錯了藥,我原本只是風寒,卻因此傷了底子。”

所以,小情并非天生不足,而是后天疏忽所致,楚相未免妻子過于自責,才扭轉了傳言嗎?

所以,為人親母,卻只能年年歲歲聽女兒喊自己“姨娘”,看著她稚如孩童,終于在這樣的煎熬中郁結于心,早早去了嗎?

他痛不欲生,想讓她別說了,可看見她眼中一團死氣,卻又怎樣都開不了口再讓她不順一分。

“多年來,是我爹寄財物給你師父供養你。”

“數次偷襲相府的,正是你爹的舊部。”

“我說完了。”

她慢慢轉身,推開房門。

他在那一剎,淚如雨下。

“小情。”他終于再度找回了聲音,“衣服……穿得暖嗎?銀子……帶夠了嗎?”

她頓了頓,沒有回答。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看著她如愿長成了聰慧的姑娘,看著她從他眼前離開,他卻連一句挽留都沒有資格說。

他緩緩坐起身,手中是一截早已掙開的布條。

編輯/夏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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