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磊
2013年11月30日,當時還在讀大三的我有機會帶著自己的首部長篇小說作品去見陳忠實先生。我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娃娃,能有機會與大師見面,這對于一個文學愛好者來說簡直勝過任何形式的恩賜。
那時候陳忠實先生的身體已經患有疾病,但是他依然每天堅持寫字、寫作。下午2點多的時候我們緩緩地從樓梯走到了陳老先生的工作室門口,陳老先生親自開門后招呼我們進去,那一刻我有點不敢直眼去看這位大師,不是我害羞,而是我心中有點膽怯,不過這種膽怯僅僅停留了幾秒鐘后就魂飛魄散了。我不得不承認陳老先生的和藹可親,興許只有大師才能做到如此!
陳忠實先生工作室的家具非常少,并且都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種老家具。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放在茶幾旁的鋁壺,鋁壺的屁股已經被燒成了一個黑色的半球,圓圓的壺底顯然是之前燒壞的壺身上嫁接上去的,壺把是由一根粗鐵絲彎曲制作而成的。我想要是在別人家里,這樣的壺難逃被扔掉的命運,要么就是被束之高閣。陳老先生的茶幾也很古樸,一邊放了幾本書,但這些書完全搶不過另外一頭那盒雪茄的風頭。半截深褐色的雪茄搭放在煙灰缸的旁邊,周圍的空氣里還殘留著好聞的煙味,這讓我不禁想到了梵高,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我知道可能只有大師才能如此的樸素與清高。
陳先生的工作室一點也不大,就在這有限的空間內,幾乎每一個房間包括廚房和過道都塞滿了各種書籍,這些書都摞了一米多高,在兩側形成了一種書墻的壯觀景象,我想這種場景在任何一個別的作家的家里是看不到的,在書墻的包裹下中間的過道大約只剩下不到半米寬的空間。房間里還有許多別人送給陳先生的畫作,其中也不乏漫畫版的陳老先生畫像。
陳老先生的書房是最里面的一間,書房里大部分的空間被他寫書法的案子占用了,留下的僅僅只是一個“L”型的走道,旁邊的桌子上也放了許多陳老先生的書法作品,筆法輕健有力、清澈溫潤。
我給陳老先生講述了我的寫作背景與熱情,他鼓勵我多看書和思考,潛心創作。陳老先生留下了我作品的樣稿,并為我題寫了《空白》的書名,這種待遇對我來說太崇高、太神圣!最令人激動的時刻是與陳老先生合影!
他雖然已經70多歲的高齡了,但身材依然挺拔,個頭上比我還要略勝一籌。站在陳先生的身邊,我有種依偎大山時的孤寂與恐慌,同時更有種真切的幸福與歡喜。我壯著膽子貼近了陳先生的手,輕輕握住,一種歲月的滄桑與厚重的精神瞬間襲遍了我的全身。我抓著陳老先生的手,從他的皮膚和毛細血管中汲取著智慧的養分,感受著文學的神圣,凈化著自己的心靈。從此,我的身體上的肌膚也得到了大師親手的點化,我靈魂在與大師碰撞的那一瞬間得到了升華,血液里滲入了大師賜予我的氣質與神圣。
今天,陳忠實先生走了。享年73歲的他在現在來說不算高齡,但是他卻留下了自己不朽的作品——《白鹿原》。神龜雖壽,猶有竟時!但是作品沒有年齡!經典沒有!精神更沒有!
《白鹿原》這部作品是文學史上公認的經典之作!是一位偉大的作家為人類奉獻出的精神之作!是真正的大師忠實于文學的留世之作!今天我依然經常懷念曾經與陳老先生見面的珍貴時光,那張照片將永遠見證與封存我對他所有的崇敬與記憶。
陳忠實先生是偉大的,他忠實于文學,他是我心中值得膜拜的大師!
陳老走了,從此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忠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