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飛


施氏的設計風格會不禁讓人想起20世紀60年代以來風靡全球的西方當代藝術思潮,也被學者稱為“后現代主義”藝術。在西方藝術史話語背景下,“后”(post)即“反”的意思,是對現代主義藝術追求個人化風格,倡導精英主義的一種反思、反省和反叛。以上特征在施德明的設計中都顯露無疑。
首先,施德明設計為觀眾帶來的并非視覺審美的愉悅感,圖像和視覺表達方式只是他為了陳述作品觀念的一種手段。在剝離了視覺表象之后,顯現出來的是一種哲學層面的精神隱喻性和觀念性。其次,他作品的創作手法、形式風格沒有模式化的痕跡和固定的標準。第三,他的作品具有很強的公共性和互動性。施德明設計形式語言的構成元素大多是生活中司空見慣的物件,文字與圖形設計也常采用挪用現成物品和涂鴉等手法。他還經常邀請觀眾和客戶參與到作品的創作過程之中,這些方式都充分吸收了西方當代藝術的創作理念和方式,改變了幾種角色之間相互對立的模式,形成一種全新的“共生”關系。面對其作品,觀眾和客戶被納入到與作品一體的劇場空間之中,形成一種空間形式感。本文將著重闡述行為藝術和涂鴉藝術對施德明設計產生的深刻影響。
以身體為載體,通過各種動作和肢體語言展示某種思想觀念的藝術方式被稱為“行為藝術”。無論是受到外力作用下的軀體反應,還是源于自身的生理機能,都可以成為行為藝術家創作的靈感來源和形式要素。施德明就經常在自己的招貼和廣告設計中以身體作為媒介,在表達設計理念的同時保持一種對“本我”命題的追思,體現了其設計創作的自省性和自覺性。例如在為蘇黎世個展所設計的招貼里(圖1),他借鑒了英國當代藝術重量級組合吉爾伯特(Gilbert Proesch)和喬治(George Passmore)作品中的經典圖式(圖2),畫面中他與助理身著西裝套裝,衣服上涂滿了隨意手寫的文字,且張貼了作品的縮略圖,圖片的尺寸是按照每件設計作品的展出次數設定的,如路·瑞德海報展出過一百零一次,因此尺幅最大。巧合的是,吉爾伯特和喬治在進行了多年的行為藝術表演之后,為了進一步增強其作品的公共性和傳播力度,也大量運用了招貼廣告的形式。施德明的設計與西方當代藝術一樣,改變了精英主義對“藝術”與“生活”這對命題關系的定義,他用“行動”告訴大家:藝術與生活是平行的。那些大眾化的圖像譜系也可以為藝術與設計服務。
“涂鴉”,作為一種隨意性的涂畫行為,卻在二戰后成為一種全球性的文化現象。到了20世紀80年代,涂鴉繪畫已成為紐約畫壇最流行的風格,越來越多的畫廊開始收藏和銷售涂鴉風格的繪畫。這一時期比較有影響力的涂鴉藝術家是巴斯奎特和基斯·哈林。施德明在為奧地利volksschule lochau小學設計文具系列用品時,邀請所有的小學生在名片上進行繪畫。最終設計好的成品看上去只是孩童肆意而為的涂涂畫畫,其實則是經過作者巧妙布局的結果。在整個創作過程中,設計方與產品的客戶、消費者和使用者之間的角色發生了轉換,使用者和消費者在一定程度上也扮演了設計師的角色,參與了整個方案的設計和實施,充分體現了涂鴉藝術作為一種公共藝術的可參與性和互動性。這樣的設計理念最大限度地融合了平民思想和世俗趣味,是對西方現代主義以來的傳統精英文化和貴族文化的反思與嘲諷。
需要指出的是,某些語境下,西方當代藝術各流派之間的邊界是較為模糊的,也常處于并行不悖的狀態之中,如概念藝術、行為藝術和裝置藝術都有忽略永恒價值的精神取向,而概念藝術、波普藝術和涂鴉藝術都很強調藝術的公共價值。因此,本文將其和施德明的設計進行對比分析并不完全是基于比較美學角度考慮,而是重點探究前者如何在思想觀念與形式風格上影響和啟迪后者的。
結語
通過上述研究,我們可以發現西方當代藝術思潮對施德明設計的深刻影響以及施式設計所體現出的后現代主義文化特征。一句豪言“風格如屁”(style=Fart)曾經代表了施德明早期對待設計創作的觀點和態度。但是,如今年過半百的施德明重新審視了自己的設計歷程后直言道:多年的設計經驗讓我對“風格如屁”產生了質疑。我發現,重視風格可以更好的傳達作品的內容。同時,風格迥異的項目設計還會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獨樹一幟。對其創作風格與西方當代藝術的觀念、形式進行類比,分析其作品的“當代性”,找出“有意味的形式”究竟源于何處,也正是筆者撰寫本文的初衷。如果站在更為宏觀的學術角度來看,衷心希望這樣的個案研究可以啟發本土設計師進一步探究當代藝術與設計在認識論、方法論以及敘事方式等層面相互借鑒、相互融合的可能性。期待本土也能夠孕育出當代設計的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