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 徐慧玲
禪語有云:“萬物歸一,萬法歸一,一生萬物,一生萬法。”也就是說,世間萬物同宗同源,規律也是大同小異。姑且將蘊含的佛學知識放在一邊,也不必將這個話題鋪展開來,只需稍加擷取,便足夠咀嚼許久。
人生是最為宏大的篇章,也是最難琢磨的痕跡,似天馬行空,若云中飛驥,不可琢磨揣測。歸途之時,窗外轉瞬而過的風景,身畔面色各異的行人。恍然間,仿佛置身于輪回更迭,品味另一種人生。
人生無非是由母體孕育到走向死亡的過程,就像是火車的始發站與終點站。只從生命的角度與火車的行程比較,歷史長河是完整的軌道網絡,在長河中泛起浪花的生命便是整個軌道系統上一個個微不足道的分段。
始發站的旅客,便是那個年代的同行者,終點站的旅伴卻多了很多可能,不同年代的終點站或許同時抵達。車票是人生的生活成本,車速就相當于生活節奏,選擇高鐵、動車,就是尋覓快節奏的都市生活,旰食宵衣,甘之若飴,一種選擇;也有人偏愛普快或是綠皮車,享受慢慢悠悠的生活節奏,一盞溫酒配一碟花生,另一種人生。
每一個中間車站,便是人生的岔路口,可以選擇轉站,也可以堅定腳步,轉站是種冒險的智慧,堅持則是另一種智慧。沒有人知道前路如何,這也正是人生的意義所在,倘若知曉未來,沿著固定的軌道行駛,演繹編排好的劇本,缺乏未知與新鮮,會是多么蒼白與無力。
旅伴大多是不熟悉的,偶爾約上一兩好友,或是闔家出行,此時乘坐的路段,便是相互陪伴的時光。總有人從始發站就伴你前行,卻不免會在中途換站,甚至是到達那人的終點站,也有一些人中途上車,與你同行,然后揮手作別。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坐在你的左右,由近到遠,便是關系的親疏。血濃于水的旅伴叫作親人;中途上車,與你相視一笑,又匆匆離去,那是熟人;伴你左右,海闊天空,卻又擁有秘密,這是友人;或早或晚,終歸會有那么一個人,坐在你的手畔,看著他(她),再枯燥無味的旅行都充滿著情趣與意義,便是愛人。座位的遠近親疏,大致就是關系的劃分。熟人、友人,甚至是親人與愛人,相識一場,便是人生最美妙、最珍貴的禮物。
人生的經歷與際遇便是車窗外的風景。既有荒蕪的曠野,是人生必須經歷的孤獨與蒼涼;也有繁華的都市,那是生命里的鮮花與掌聲。從曠野到都市,由孤獨走進繁華是一種選擇,擁抱這個社會的熱情,也選擇接近人性的某些陰暗面,而由繁華走向孤獨,卻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勇敢,在自然之境選擇寂寞與自省,與這冥冥天地發出震耳欲聾又悄無聲息的呢喃。前者,往往會由于人生的沉淀而擁有卓爾不群的氣質;后者,雖泯然于山野,但精神卻足以爍爍發光,他們所經歷的車段,便成為無數后人瞻仰的所在。
其實,火車上的狀態變化和生命何其相似:初上火車,懵懵懂懂,襁褓幼兒,不曉世事;適應片刻,精力百倍,青少年時,風華正茂;再過些時,坦然自若,而立之年,處變不驚;終于倦怠欲睡,一覺睡至終點,耄耋昏昏。
火車開了又停,車窗外的風景,來來往往的旅客,或快或慢的車速,迥然不同的車道,就是旅途;我們也一路前行,路過的風景,遇見的親朋友人,體驗的生活節奏,選擇的專屬軌跡,便是人生。
嗯,火車到站了,看,落葉已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