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斌
有人說:“口譯是一門遺憾的藝術。”這樣說的理由是,相較筆譯,口譯工作具有現場性和即時性的特征。譯員必須在較短的時間里,甚至是瞬間做出抉擇和判斷。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和斟酌,譯文難免有不盡如人意之處。這點不難理解,“一名之立,旬月踟躕”,更何況是要求現場判斷和決策的口譯。
然而,“窮則變,變則通”,或許正是因為口譯場合的各種限制,譯員反倒形成了一套“變通”的技術。無論是在正式的外交場合,還是在平常的溝通交流中,“變通”的技巧常常能“化難為易”,既救了場,又確保了對話雙方溝通的順暢。
前任總理溫家寶訪問澳大利亞時,澳大利亞總理向他介紹了澳大利亞出產的多種礦石。聽罷溫總理說:“我是學地質的,我很清楚在地質學上遠古代、中生代、新生代能夠產出什么樣的礦產。但是對于你們有這么多的礦產,我很驚奇。”溫總理講話中的“遠古代”、“中生代”、 “新生代”這些詞都是地質名詞,具有較強的專業性,而當時隨行的譯員又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但譯員在現場做出了一個“變通”的決定,將此句譯為:“I know all the geological ages.”這樣一來就很好地化解了不知道具體地質學名詞如何翻譯可能導致的尷尬。
前聯合國譯訓班主任張載梁教授在一次講座中提到了他在口譯工作中的“變通”。有一次北外校長宴請斯里蘭卡客人,校長說:“聽說你們斯里蘭卡這地方產胡椒。”張教授當時不知道“胡椒”的英文怎么說,現場又沒有人可以詢問,為了保證雙方溝通的繼續,他決定將這句話譯成:“I hear that in Sri Lanka you produce spices.”斯里蘭卡客人一聽,立即說:“yes, yes”,然后就開始講“we produce”這種香料或是那種香料。他用spices這個上義詞替代了“胡椒”,雖然不夠精確,但從現場效果來看并沒有影響到雙方溝通,甚至還幫助外賓打開了話題,不失為一次成功的“變通”。
口譯中的“變通”不僅限于詞、句層面,有時候甚至是對整段的變通。著名劇作家英若誠先生常為訪華的國外演藝界人士擔任口譯。有一次,美國脫口秀主持人Bob Hope來北京訪問,在與觀眾見面時,英若誠擔任口譯。Bob非常喜歡講笑話,英若誠也翻譯了很多,現場效果還不錯,可是后來Bob講的一個笑話實在讓他覺得沒法翻譯,于是他決定不翻譯這個笑話,而是對觀眾說:“他剛說了個笑話,很精彩,大家笑吧!”于是全場大笑。對此次“變通”翻譯的效果,英若誠很得意,他說:“我達到我的目的了。你不要管我用什么方法,反正觀眾非常滿意。Bob Hope也很滿意。”其實,英若誠先生的經歷同法國著名口譯專家塞萊斯科維奇在他的書中寫到過的類似。由此可見,口譯中的“變通”是具有普遍性的技巧。
說到這里,需要強調一點,那就是,口譯中的“變通”不等于“胡譯”、“亂譯”,也不意味著可以對講話人的原話隨意處理。“變通”是在一定范圍內進行的,也有一定的限度,要“變通”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