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老了

廖文菲

歲月一點點流逝，我只奢求時光慢一點，再慢一點，讓母親獲得簡簡單單的幸福。

晚飯后同往常一樣，我盤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機里主持人與女歌星搞笑互動，而母親拖著勞累一天的身子在客廳中央緩緩拖著地，一抬頭，她奇怪地問道：“這不是那誰嗎？不是唱歌的嗎？怎么跑來參加綜藝節目了？”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耐著性子回答：“這個不是她，長得有點像而已。媽，你拖快點，別擋我看電視。”話音剛落，母親便讓開了，還說：“唉，人老了連誰都認不清了，要走下坡路咯。”

我不禁心一顫，轉頭看著母親耳邊有少許的發絲已染上了銀色，于是再也沒有了繼續看電視的興致，任憑主持人口吐蓮花，拿起茶幾上的蘋果，仔細地削了起來，等母親忙完后坐在沙發上休息時，遞給她：“媽，吃個蘋果。”母親拿來水果刀切下一小塊，把大塊的遞給我說：“吃不了那么多，你吃。”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起身便說：“我寫作業去了，不想吃。”回到房間，我坐在椅子上，眼淚再也忍不住，記憶倒帶般洶涌奔來，想起這么多年，母親的良苦用心。

還記得小時候，特別喜歡摸母親的手。那雙手是那樣的白晳，細嫩，指甲蓋里沒有一絲垢，修剪得特別整齊干凈，指關節沒有那么突出，倒有些圓潤，有時還帶點粉紅。我是那樣喜歡母親的手，我覺得全天下只有母親的手最漂亮，我喜歡她輕拍我的頭，喜歡她撫摸我的臉，喜歡她向我招手。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那雙手拿起針線開始縫縫補補，拿起了抹布開始忙碌，拿起了菜刀邁進廚房……那雙手開始出現疤痕，開始血管突出，變得黝黑，開始因為冬天仍然被冰冷的水長時間浸泡，而有了一道道裂開的痕；指甲蓋里常常有斑斑點點的污垢，而指甲也變得凹凸不平。她撫摸我的臉時，不再如過去那樣嫩滑，卻帶著一絲粗糙，如沙子般。時光悄悄流逝，母親已不再年輕。

記憶中，我從未發現母親真正喜歡什么顏色，每每問起，她只是敷衍說“顏色都差不多，都好看”；我從未知道母親喜歡看什么樣的書，每每提起，她只會打岔“書講的都差不多，沒啥意思”；我從未知道母親喜歡什么飾品，甚至未曾見過她戴一件首飾，每每想給她買，她便佯裝生氣嘟囔“買那些沒用的干嘛，又不能當飯吃”，弄得我哭笑不得；我甚至不知道母親的生日是何月何日，從我出生到現在她一直在照顧我，給我買好玩的，給我做好吃的，可對自己卻是那般吝嗇。想到這，我感覺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她，從未進過她的世界，這樣的我是多么的可悲啊，我的心狠狠地抽痛起來，滿是悔恨。

記憶中，母親總愛拉著我去逛街什么的，她是那么的活潑、幽默。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是那么的美好，那時候的她也是那么的愛游玩，整天也笑瞇瞇的，跟我玩著幼稚的游戲也那么快樂。可現在我長大了，她也老了……現在的母親，不喜不悲，不再愛游玩，變得整天在外奔波，為生計而憂愁，如若偶得一個休息的假日，她也會整天呆在家中將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做美味的熱騰騰的飯菜，等待我和父親歸來。一起吃飯時，母親總喜歡看著我，不停地給我夾菜，讓我多吃點。這時候她的話也會多一點，聊聊我的學習，和她一天都做了哪些家務……

歲月一點點流逝，我只奢求時光慢一點，再慢一點，讓母親獲得簡簡單單的幸福。當她老了，我能傾盡所能，陪她度過每一天……

（指導老師 尚淑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