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仕女圖

胤凌

唐朝末年，唐僖宗為剿滅黃巢農民起義軍，分封了許多擁兵自重的藩鎮節度使為王。川西節度使王建就是此時被封為蜀王的。公元907年，在藩鎮混戰中，梁王朱溫廢掉名義上的唐哀帝，自己搶坐皇帝寶座，建立了后梁，蜀王王建一看：“嘿！你朱溫當得皇上，我王建咋就當不得呢？”于是，他便堂而皇之在川中也稱帝當了皇帝，國號蜀，史稱前蜀。于是，歷史便進入了你爭我打，戰亂頻繁的五代十國時期。

其時，朱溫正和晉王李克用為爭霸中原進行大戰，對川中鞭長莫及！蜀王王建一看：呵呵，機會來了！他馬鞭一舉，令蜀兵下劍閣，出岐山，連續北伐，先后占領了漢中、成階、秦州等陜甘地方，擴展了蜀地版圖。

王建死后，其子21歲的王衍繼了位。“呵呵！這當皇帝想玩啥就玩啥，還真是個好啊！”自小長在深宮，無憂無慮的王衍，當了皇帝后便很快忘記了他父親—高祖王建讓其鞏固疆土，勵精圖治的教誨，整天在一群宦官的簇擁下，斗雞擊球，歌舞升平，花天酒地，及時行樂，做著醉生夢死的安樂皇帝。

王衍皇宮里的妃子宮女本來成群，可嗜色成性的他卻還不滿足，一旦在外游獵時見到貌美的女人，總要想方設法接進宮中。

這天，王衍在宦官王合郎的陪同下，又出宮搜奇獵艷。“咦！合郎，你看那個女子—”王合郎順著王衍的手指方向舉目一望，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王衍這回瞅準的女人，不是別人，竟是他的妻子嚴翠喜。這王合郎本是唐僖宗時朝廷一小吏，因犯法被處以宮刑后流放到西川。王建建立前蜀時他入宮當了太監。這嚴翠喜姿色出眾，風韻綽約，人也風騷，王衍一召見，她就心領神會，很快和王衍開始私通。不過，王衍和嚴翠喜私通后，也沒有虧待王合郎，很快宣詔任命王合郎為龍武軍統領了。王合郎一看其妻和王衍這一私通，竟給他帶來了好處，當將軍可比當太監神氣多了！于是，他便高興地提供方便讓王衍和嚴翠喜私會了。

讓王合郎沒想到的是，嚴翠喜三兩下竟伺候得王衍神魂顛倒，幾天不見，王衍就心癢癢得有些迫不及待了。“呵呵！既然如此，我為什么不將計就計呢？”王合郎一看嚴翠喜牢牢套住了王衍，便眉頭一皺，竟想用“綠帽子”做一筆大買賣。

“王愛卿，怎么好長時間不見夫人進宮啦？”一天，王衍問王合郎。

“哦！皇上，翠喜家里有事，她回秦州了！臨走時她讓為臣給皇上捎個話，她在秦州等皇上啊！”王合郎不經意地回答。

王衍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王合郎一看王衍的神情，便不失時機地獻媚道：“皇上，其實，秦州和翠喜一樣漂亮的女子多得是。有句諺語說，秦安的蝎子青水的麻，秦州出的白娃娃。這‘白娃娃意即秦州的女子膚白窈窕，長得美貌啊！”王合郎邊說邊拿出一張早已請畫師畫好的《秦州仕女圖》遞給王衍。王衍一看這圖，眼睛一下子直了：這第一個仕女，分明是她掛在心上的嚴翠喜嘛！第二，第三……這仕女真的一個賽一個地美哦，呵呵！王衍看得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王合郎眼一瞇縫，知道王衍心動了，便又湊上前去說道：“只要皇上封我為秦州節度使，我就順理成章地陪伴皇上到秦州，想選什么樣的‘白娃娃，就……”王衍眨巴著眼睛，笑著對王合郎說：“好！朕就依你，不過，朕可要按照‘仕女圖上女子的樣子，一個不漏地選哦—”

“這個？呵呵—”王合郎明白王衍心里始終放不下嚴翠喜。嚴翠喜已經吊起了王衍的胃口，他便心照不宣地笑著點頭答應了。

很快，王衍不但任命王合郎為秦州節度使，還加封其為魯國公，并頒詔不日將在王合郎的伴隨下駕巡秦州。

“皇上……”王公大臣眾口一詞，反對王衍東巡秦州。

“是朕當皇上，還是你們當啊？”眾臣都傻了眼！他們知道勸不轉王衍，便搬出了王衍的母親李太后。

“母后，你就管好后宮，安享清福吧。孩兒最看不慣的就是后宮干預朝政！”王衍也不買其母的賬，氣得李太后吐血離去。

公元925年初冬的一天，冷風颼颼，天寒地凍。王衍在王合郎和副統領安重霸的護衛下，一路浩浩蕩蕩向秦州進發。

“皇上，邊關急報！后唐派太子、魏王李繼芨帶著5萬人馬進犯川西！”

“胡說！這是太后在借此想壞朕的好事哦，不管它！”王衍竟置邊關警報不理，還是馬不停蹄，一路向東而行。一想到就要和仕女圖上的佳人相會，他都心旌搖蕩起來了。

王衍走到成階時，成都又傳來緊急警報：后唐李繼芨已經攻破了大散關！

“什么？”這回，王衍才相信后唐真的出兵打來了！“蜀國和你后唐素無冤仇，你打老子干什么呀？”王衍有些憤憤不平了。說來亂世年間，這后唐出兵打前蜀的理由也很荒唐！晉王李可用的兒子，稱帝建立后唐的莊宗李存勖一天曾派使者到前蜀，讓王衍派兵兩面夾擊消滅后梁，說事成之后，后梁的國土兩家平均分配。王衍知道他沒這個實力，也就有自知之明，謝絕了后唐的美意。可沒想到，后唐滅后梁之后，竟以討伐“叛逆”之名又向前蜀開戰了。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衍不得不咬著牙組織了3萬兵丁，開上前線和李繼芨開打了。可誰知蜀地的兵丁在他王衍當皇帝的這七年安于享樂，疏于備戰，打仗稀松得很，一戰即潰，李繼芨很快打到了成都。

打是打不過了，或許投降還能保命啊！王衍不得已，只好虛汗淋漓地親自搖著白旗，帶著臣子戰戰兢兢走出王宮大殿出降了。“只要莊宗皇帝讓我當個秦州小王，我就心滿意足了啊！”王衍因秦州的佳人沒會上，他心有不甘，還念念不忘投降后到秦州去當王呢。

“嘿嘿！你先到國都洛陽報個到，我大唐皇帝定會讓你當秦州王的。” 李繼芨笑著對王衍說道。亡國之君沒有自主權啊！沒辦法，王衍只好帶著王妃家人上路了，可走在半道上，李繼芨竟讓兵丁將他及王妃家人一起秘密處決了。至此，前蜀就算徹底完了。

“大軍兵伐秦州！”處理了王衍，李繼芨就下達了進兵秦州的命令。其時，秦州節度使王合郎雖然早送來了降表，愿做唐莊宗的臣子，可李繼芨不放心這個王合郎啊！因此前副統領安重霸早降了李繼芨，并告密說，王合郎本想等王衍到達秦州后實行兵諫，逼迫王衍封他為秦州王，進而割據秦州，自己當個小皇上。只可惜他的計劃還沒實施，魏王就打來了，王衍匆忙返回了成都，王合郎的計劃也只能夭折了。

“哼！這種不知廉恥，不忠不義之人，怎么能再當我朝的節度使呢？”李繼芨聽了安重霸的話后，把第二個要收拾的目標就定在了王合郎身上。

這可怎們辦呢？王合郎想了又想，最后只好對照《秦州仕女圖》，按圖索驥，把連同他老婆嚴翠喜在內的凡是畫上有的美女通通都找來了。“呵呵！”英雄愛美人，我就不信李繼芨不愛秦州的‘白娃娃啊！”李繼芨一到秦州，王合郎就屁顛顛地領著嚴翠喜在內的美女早早地接王駕了。

“呵呵！魏王！你就按仕女圖點收秦州的‘白娃娃吧！”王合郎讒笑著說。

“呵呵！合郎真是心細之人哪！”李繼芨看著面前哈巴狗一樣的王合郎，笑著問道，“敢問秦州第一美女—將軍的夫人嚴翠喜在里面嗎？”

“在啊！”王合郎一拍手，嚴翠喜領頭，被選的八名濃妝艷抹的美女，依次走進了李繼芨的王帳—

“哈哈哈……”李繼芨大笑著忽然沉下臉喊道：“將王合郎這個不知廉恥，以色買官斷前蜀的小人給我拉出去殺了！”

李繼芨殺掉王合郎后，把嚴翠喜等秦州美女帶到洛陽，又以亡國之婦的名義將她們全部送進青樓為娼。石敬塘取代后唐建立后晉之后，這些入青樓的秦州美女才得以解脫，輾轉回到了家鄉秦州。秦州人對此憤憤不平，他們紛紛議論說：冤有頭，債有主，王合郎不知廉恥該他死！可秦州的“白娃娃”長得漂亮有什么錯呢？李繼芨不該把她們作為亡國之婦送進青樓，讓她們忍受這般非人的苦難啊！

選自《古今故事報》912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