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李叔”

楊雨桐

2014年5月8日下午，陜西省咸陽市警方正在調閱一家水果超市的監控錄像，并在5月6日18時27分的監控畫面上發現了一名男子。

超市的工作人員說，該男子姓張，是一名回收廢品的中年人，每天都會來店里回收裝水果的紙箱。

民警之所以要查找這個老張，是因為5月6日下午，超市收款員給他開出的一張超市小票。而這張小票是警方在一命案現場提取到的關鍵物證。

5旬男子在自家店內遇害

2014年5月8日上午，咸陽警方接到一名叫宋某的男子報案稱，他父親在自家的廢品收購站里被人殺害。

警方經現場勘查后發現，死者宋某設（57歲）當時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應該是在熟睡狀態下被人殺害的。

死者生前經營著一家廢品收購站，周圍人都叫他老宋，并且覺得他人很好。

對警方來說，老宋經營的廢品收購站并不像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從2013年年底到2014年4月，咸陽市區陸續發生了20多起電線、電纜等市政設施被盜的案件。經過調查，警方發現涉案的許多贓物都被銷往該市的幾個廢品收購站，其中就包括老宋經營的那一家。

然而，就在警方偵查這起系列盜竊案時，老宋卻突然被殺害，這讓警方懷疑，這很可能是由他和盜竊嫌疑人之間的沖突導致的。

警方對案發現場進行了仔細勘查，發現老宋家的門鎖完好無損，嫌疑人應該是和平進入現場的。

據宋某反映，當天他發現其父親遇害之前，收購站的鐵卷門是鎖著的。警方在老宋家發現了一串鑰匙，唯獨沒有找到鐵卷門的鑰匙，據此分析，嫌疑人很可能是殺人后再用鑰匙鎖上門后離開，進而判斷，此命案應該是死者的熟人所為。

一張水果超市的購物小票

很快，法醫的鑒定有了結果，老宋遇害的時間大約在5月7日凌晨0～2時之間，而宋某告訴民警，他最后一次見其父親是在5月6日21時許。 就在這時，案發現場遺留的一張水果超市的購物小票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這張小票反映，購買水果的時間為5月6日18時27分，金額為23元，但并沒有所購水果的名稱。不過，宋某反映，當天下午，他父親去他家吃晚飯時的確帶了一些水果。

民警根據購物小票上的信息很快找到了這家水果超市，并調取了5月6日18時27分的監控錄像，結果發現，當時購買水果的人不是老宋，而是一個叫老張的人。

老張46歲，5月7日晚離開咸陽，5月9日回到咸陽，并且和往常一樣來到超市收購紙箱。

老張說，他和老宋認識3年了，經常會在生意上有一些來往。5月6日下午，他在水果超市收了23元的紙箱，順手把購物小票放進了錢包，然后就送貨去老宋那里了。

“說不定是在掏錢的時候把（超市小）票掉他那兒了。”老張說。

警方通過調查確定，案發當天，老宋是在和老張見過面后，才回兒子家吃的晚飯。顯然，老張不是最后與老宋接觸的人。

最后與死者通話的人落網

就在此時，宋某反映說，父親當晚吃完飯就急著要走，說是“李叔還在房子里面”；離開時，還從他那里帶走了4000元現金，且面額均為50元。

然而，民警在勘查現場時卻并沒有找到那4000元，而只在老宋身上發現了100多元的零錢。

那么，“李叔”又是誰呢？“（李叔）跟我爸算是朋友，平時沒事會給我爸幫幫忙，別的（我）也不太了解。”宋某說。

民警走訪了離收購站最近的兩家店鋪，店老板都反映，老宋最近經常與3個年輕人和一個姓李的中年人來往。

通過電信部門的協助，警方發現，老宋生前的最后一個通話記錄發生在5月6日22時30分。

而據隔壁煙酒店的老板回憶，5月6日23時許，老宋獨自到他的店里買過煙，當時還騎著電動車，好像要出遠門。

通過查詢，警方確定最后與老宋通話的人名叫喬某平，今年19歲。他與另外兩名男子胡某平（28歲）和趙某（25歲）最近一直住在咸陽泉北綜合市場內的一家招待所里。

經分析，辦案民警判斷，此3人均有作案嫌疑，并于5月10日中午，在招待所內，將喬某平等3人全部抓獲。

參與盜竊的還有另一個人

審訊中，3名嫌疑人稱自己在5月6日晚去老宋家喝酒，次日凌晨4時才離開。但此前法醫推測老宋的死亡時間是7日凌晨0～2時。難道法醫的鑒定結果錯了？

通過進一步審查，3名男子終于道出實情：他們其實撒了謊。因為近半年來，他們經常在咸陽市盜竊市政電纜等設施，他們與老宋也正是因為買贓、賣贓而認識的。5月6日23時多，他們相約來到老宋經營的廢品收購站，并向老宋借了300元。他們和老宋約好后半夜來送貨，之后便租了一輛車在市內偷了一批電纜。5月7日凌晨3時，他們得手后駕車來到收購站找老宋交易，可是任憑他們怎么敲門，老宋都沒有出來。他們于是離開了。隨后，他們就把偷來的電纜賣到咸陽的另一家廢品收購站。

專案組事后的調查證實了這3名嫌疑人的說法，其殺人嫌疑暫時被排除。不過，他們交代的一個細節引起民警的重視：當晚共同實施盜竊的還有一個叫小李的男子。

此前，宋某和周圍的商戶都反映，有個李姓男子經常跟老宋在一起，且此人患有某種皮膚病，該特征與喬某平等人所說的小李高度吻合。難道，他就是宋某所說的那個“李叔”？

很快，警方就將小李抓獲，最后確定他叫李某成（33歲）。

落網后，李某成主動交代了他的盜竊行為。不過，宋某和周圍的商戶經辨認后說，此人并不是經常和老宋在一起的那個李姓男子。

而據喬某平等3人交代，5月6日當晚，他們去找老宋借錢時，現場還有一個和老宋一起喝酒的陌生男子。次日凌晨零時，3人借完錢離開時，該男子還在那里。

種種的跡象表明，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神秘的“李叔”。

經濟拮據的他突然出手闊綽

據附近的商戶反映，經常和老宋在一起的李姓男子大約40多歲，白天到收購站給老宋幫忙，晚上才回到其住處。但案發后，該男子就再也沒出現過。警方認為，此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警方從一個和老宋關系比較密切的人口中得知，有個在咸陽市區開旅館的女子與李姓男子關系較為密切。

警方很快找到了這名叫楊某的女子。據她透露，一個叫李某財的男子是她所開旅館的長期客人，但此人已在5月7日案發當天退房了。民警隨即通過李某財登記的個人信息，核實了他的身份。經過宋某的辨認，此人正是“李叔”。

楊某回憶說，李某財在5月7日凌晨才回到住處，當天上午，李某財讓自己陪他一起外出買衣服、鞋子和帽子。李某財的舉動十分反常，因為他平時的經濟狀況十分拮據，不僅欠著她2000多元的房費，就連平時在旁邊的飯館吃碗面，都要跟老板賒賬。

5月7日那天，李某財買完衣服就回來退房了，并把欠招待所的2000多元房費和欠飯館的450元全都還清了，而且這些錢都是50元面額的。

警方分析，李某財此時很可能已經離開咸陽，而他最有可能聯系的就是楊某。警方于是將楊某傳喚到公安機關配合調查。

就在警方詢問過程中，楊某突然收到了疑似李某財發來的一條信息。民警將計就計，用楊某的手機與李某財進行周旋，最終獲知，李某財在陜西省潼關縣。

專案組立即趕往潼關，很快找到了李某財。

“我們的關系就跟親兄弟一樣”

“我們的關系就跟親兄弟一樣，彼此不避諱任何事情。”李某財說，他10年前就認識老宋了，當時兩人都在給別人打工。后來，老宋開了家廢品收購站，當上了老板。不過，老宋的腿腳不太靈便，于是就叫上了李某財跟著他一起干。

李某財的父母早年去世，他與其他姊妹也很少來往，這些年來，他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老宋的廢品收購站上，偶爾也會去打一些零工，如果沒錢了就從老宋那里拿些零花錢。

近半年多來，老宋的生意突然變得好了許多。不過，李某財很清楚，老宋收的很多貨都是來路不正的。

眼看老宋手里有了些錢，李某財也想做點小生意，于是向老宋借一萬元，但遭到了拒絕。

然而，5月6日晚，當3名年輕男子來找老宋借錢時，老宋卻很爽快地給了他們每人100元。這一切都發生在李某財的眼前。

那3個年輕人走后，老宋就躺下睡著了。這時，李某財的心理發生了變化。

自己與老宋10多年的交情竟然還不如老宋剛認識不久的3個年輕人？李某財越想越生氣。最終，在酒精的刺激下，平時還算忠厚老實的他竟然做出了自己這一生最瘋狂的事情——殺了好朋友老宋。

（摘自《南方法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