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燕綏
社會保障素有“小憲法”和“二財政”之稱,要有法可依。社會保障是指國家抵御社會風險,保障國民基本生活的制度體系,即生有所育、住有所居、病有所醫、傷有所療;老殘有所養、失業有所幫、災難有所救。
至2010年,中國已進入老齡社會10余年,人口平均壽命達74歲,《社會保險法》卻出現“累計繳費15年領取養老保險、退休職工不繳納醫療保險費”等規定。減去15年被撫養期,具有勞動能力的人還有44年要依賴別人供養;在一些GDP水平高的地區,享受最低生活保障的人數卻最多。種種現象說明,中國社會保障制度安排的合理性值得反思。
福利大師貝弗里奇認為,福利制度建立在國家、企業和個人共同責任之上。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社會保障制度作為國企改革(下崗工人)和城鎮化(失地農民)的配套措施而發展,短期性、多軌制、碎片化、屬地性、身份差等特征十分明顯,缺乏整體設計,《社會保障立法綱要》至今未進入人大議程;照此下去,社會保障可能加大分配不公,引發社會風險。
近期出現的延遲退休、退休職工繳醫保費等爭論,都暴露出我國目前社會保障理念和制度安排的合理性存在問題,要與時俱進,促進社會保障立法,盡快啟動社會保障基金年報制度,實現信息共享、促進社會共識。
人社部數據顯示,2010年醫療保險基金累計結余3007億元,到2014年為5537億元,總體看,城鎮職工基本醫療統籌基金累計結存額呈遞增態勢,但這是假象。一是減去一次性躉交資金約2000億元(財政對關停并轉企業的一次性補貼、個人補交預交等),剩余部分僅夠支付5個多月,處于黃燈和紅燈區間;二是支出大于收入的態勢日趨嚴重。2015年,全年城鎮基本醫療保險基金總收入為9687億元,支出為8134億元,分別比上年增長17.4%和19.6%,支出增長率多出2.2%,這點結余很快將被耗盡。
那為何還有很多人以此說明退休職工不應繳費呢?這說明我國缺乏面向公眾的社會保險基金信息披露的年報制度?,F行公布的是統計公報,數據籠統,缺乏面向公眾的釋義。社會公眾也缺乏認真讀報告的習慣,總以為社會保障是政府的事,與自己無關。完善制度體系應從這里做起。
說到退休人員繳納醫保費,我認為,增加退休職工繳費是次優選擇,最優選擇是合理控制醫療費用增長。退休職工因為結束了勞動關系,其醫保費不應由企業繳納,不能再增加企業負擔,應以個人繳納和財政補貼為主,一旦退休即并入居民醫療保險繳費系統,按居民家庭平均收入或支出水平界定費率,一并完善居民醫療保險費征繳制度。為了不降低退休職工養老金水平,借鑒機關事業單位與企業職工養老金并軌的造臺階做法,由財政補貼按預定費率一次性增加養老保險支付水平,用于繳納醫保費。
以退休人員養老保險金為基數,無論個人繳費還是財政補貼,按2%費率的年征繳額約為390億元,按4%費率的年征繳額約為780億元,分別占2015年城鎮基本醫療保險支出的4.78%和9.6%。目前藥費占醫?;鹂傊С龅?0%以上,減少10%即節支813億元??梢?,制定人均醫療費用增長率指標控制地方醫療費用水平、運用疾病診斷相關分類方法評價醫療行為、運用疾病診斷相關分組預定額付費制補償協議醫療機構和醫保醫生,在醫患保間建立長期合作與實現共贏的綜合治理機制,是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