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

1879年6月,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植物學教授威廉·詹姆斯·比爾經過田間時,幾個農民們閑聊的對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一個抱怨說:“今年我已經除了四次草,可是草還是瘋長!”另一個也附和著:“這樣下去真是要命啊!”威廉感同身受,他為了打理試驗田,不得不請人清理雜草。
在回大學路上,威廉腦海中涌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究竟要拔多少次野草,它們才會完全停止生長?可是一番考慮之后,威廉意識到,要想找到答案,就必須要研究出植物種子到底可以在土壤里休眠多久。
于是威廉就設計了一個實驗,他收集23種植物的種子,分別在20個窄口瓶里放50顆種子,然后放點微微潮濕的沙子模擬土壤,他將瓶口向下沒有封口埋了起來,這樣即使下雨,水也不會泡進瓶子里。
1879年的秋天,威廉在密歇根州立大學的校園里選了一個秘密地點,將這20個瓶子埋了起來。他的計劃是,每5年他會挖出一個瓶子,將里面的種子取出種植,檢驗種子是否會發芽。一共20個瓶子,也就意味著他的實驗將持續100年的時間。
就這樣,在隨后的30年時間里,威廉打開了6個瓶子,在最初的20年時間里,種子萌發的數量逐漸減少,到第六次時,只剩下了鵝毛蕊花種子。考慮到已經無力再堅持實驗,他把實驗的任務交給了最信任的同事亨利·達林頓教授。亨利發現每次實驗都是鵝毛蕊花種子發芽,于是決定將開瓶的間隔時間從5年延長到10年。在進行了兩次試驗后,亨利又將實驗的接力棒交給了羅伯特·班德斯基,之后羅伯特又委托給簡·則瓦特,簡將開瓶的時間延長到了20年。就這樣,原本計劃100年的實驗,需要延長到2100年才能結束。
掌瓶人一代一代地傳承,每個人都把實驗當成神圣的事情,一到時間,就去秘密地點挖出一個瓶子,把種子拿出來種植,然后記錄實驗結果。
1978年,年僅22歲的研究生弗蘭克·特力維成為了新一任的掌瓶人。盡管盡力保密,但是這項長達200年的實驗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弗蘭克頗為頭疼的是如何安全地保護這些瓶子,因為一些收藏家試圖通過各種辦法在校園里搜集線索,希望弄到瓶子收藏。
除了面對藏家的眼線,更讓弗蘭克頭疼的是,由于校園已經殘舊,很多新的改造正在上馬,每當校園里施工他都會特別緊張,費盡唇舌解釋這塊地不能施工。2000年的一個深夜,弗蘭克趁著月色把剩下的瓶子挖出,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瓶子埋在自己樓下的花園,為了安全起見,他還安裝了攝像頭,監控著花園的風吹草動。
就在弗蘭克極力保護花瓶時,外界也在質疑這項實驗有沒有必要再持續下去,因為在威廉那個年代沒有除草劑,但如今農民們有了除草劑,這一實驗的意義是什么呢?可是弗蘭克卻認為,現在實驗已經超出了當初設計的初衷:“許多植物現在已經在絕跡,但從這一試驗來看,由于環境被破壞,這些植物的種子也許休眠在土地里,他們可能會將滅絕了幾十年的植物重新帶回人們的視野。”
如今,已經60歲的弗蘭克依然傾力繼續著實驗,另外他也開始物色接任者,等到找到合適的人,他會神圣地將種子轉交給他,并用威廉當初鼓勵他的下一任的話激勵他:“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想到以前曾有人有著超前的思想,說讓我們堅持做這件事,讓我們一直將這個試驗做下去,讓我們設計這個試驗看看它能將我們帶往何方,難道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