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上洞聯盈眼

●陳立獻

歷史文化名城泉州的清源山，是國家五A級風景名勝區，素有“閩海蓬萊第一山”的美稱。

易中天《走進清源山》說：“走進清源山，你會和歷史文化撞個滿懷。如果說，泉州城‘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圣人’，那么，清源山便‘滿山都是文化，滿山都是歷史’ ……讀清源山，要用眼，要用心。”清源山有36巖洞，楹聯隨處可見，內容豐富，多姿多彩。清源上洞，道教所說的神仙居住之處。

《重建清源純陽洞記》：記載清源山上純陽洞的來歷，說的是宋代紹興年間（1131—1162），有一個道人裴思休，自江東云游來泉州，居清源洞。他每日戴通草花，在街上邊走邊唱：“好酒吃三盞，好花插一枝，思量古今事，安樂是便宜。”后來道人來在洞中“尸解”（道家謂修行人死時腳不變清色，皮膚不皺塌，眼皮不合閉者稱為“尸解”也叫“羽化登仙”）了。他正襟危坐，鮮花芳草散落在面前，州民就把他的尸骨塑成肖像來奉祀，此洞號為“第一洞天”，名為裴仙巖。此后“邦人創屋祀之”，匾曰‘純陽’”，稱為純陽洞。內有佛祖殿（觀音廳）和裴仙祠等建筑物。

佛祖殿大門聯，明東閣大學士黃景昉題：

山泉道貌追鄒嶧；

筍水經心紹考亭。

鄒嶧，即嶧山，山名，在山東鄒縣（棗莊市）東南。《史記·秦始皇紀》記載：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巡行各地途中登鄒嶧山，記功刻石，頌揚其廢分封、立郡縣的功績。傳為李斯所書。上聯贊嘆清源山的自然景觀：“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山路盤旋而上，此地風景會緊隨山東鄒嶧山名揚四方。筍水，即筍江，在泉州南門外。經心，指朱熹的《四書集注》。紹，接續，繼承。考亭，宋代大儒理學家朱熹的號。下聯謂泉州是繼承先賢朱熹的理學思想的要地。

裴仙祠內聯，署郡人施瑯題。施瑯乃清代福建水師提督，后封靖海侯，其出兵收復臺灣前于此題下：

海靜分明水月；

山高咫尺神仙。

上聯寫景，讓人聯想《春江花月夜》中“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天海清明澄徹，眼前分明是一個純凈的世界。下聯即景生情。想到裴仙的空靈飄忽，那么近，又那么遙遠。咫尺：比喻極近的距離。施將軍在攻奪臺灣鏖戰之前，能神色自若，保持寧靜的心態，是多么難得的一種大將的風度！

純陽洞聯，題款“康熙乙丑春，南安縣丞陳家英拜書”：

松影參差山徑竅；

仙源縹緲水云寬。

參差，高低、長短、錯雜不一。山中的小路，日光、月輝灑下的松影，斑駁陸離，參差不齊。竅，貫通。裴仙居住純陽洞，其來來往往，忽而云端，忽而水上，飄忽無定，自由自在。上聯寫仙人居住環境，下聯寫仙家生活習性。描繪出令人神往的仙鄉道貌。

裴仙洞刻石聯，落款“里人施世鈞題”：

鐘磬省人佛語；

煙霞留客仙廚。

鐘磬，佛寺中兩種銅制打擊樂器。鐘磬聲響，余音繚繞，留下空白，給人以沉思，給人以警策，是使人省悟的佛語；煙霞彌漫，是款待客人的仙廚，暗喻不食人間煙火，顯得意境空靈超脫。

清源洞彌陀龕聯，乾隆丙戌冬住山衲題：

漫向街頭著仰；

且來洞頂怡顏。

漫，莫。不要在古城街上抬頭看山景，還是到洞頂來觀景吧！這里風光無限，一定讓你心曠神怡。此聯跌宕落筆，上下一比，頗具幽默，留給游人體味。裴仙洞聯。題款“癸卯中秋，里人黃元珙拜題”：

花酒洞中富貴；

名利眼里煙霞。

上聯意為道人在洞中享受人間敬獻的花酒，如同過著富貴生活，下聯則說道人眼里名利如同煙靄云霞。聯語沒有“仙”字，而寫出了仙人的超凡脫俗的思想。節奏點“酒”與“利”同是仄聲，平仄失對。

裴仙祠石刻楹聯，署“里人林士某拜題”：

地以仙增勝；

山從漢得名。

上聯說山因仙人足跡而增添勝景；下聯謂清源山于漢代就留名史冊。據史志載：秦時有大道者，“修真清源左峰。后人供奉之，名大道巖。”到了漢代，《漢書》有“東越王居保泉山”之說。泉山，即清源山。

裴仙洞石刻聯，署“郡人楊旬瑛題”：

洞窺萬戶春光繞；

人在源峰紫氣高。

上聯謂從山上窺視山下，春光進入千家萬戶。下聯謂人在清源山巔，祥云瑞氣，高薄云天。紫氣，祥瑞的光氣，寶氣。古代多附會為帝王、圣賢或寶物出現的先兆。聯語一片天機生意，意境恢宏開朗。

裴仙洞石刻楹聯：

頭頂好花撒與人間攀桂；

手中玉琖斟來世上弄璋。

攀桂，猶“折桂”，指科舉應試得中。仙人亦布施人間，祝愿士子“攀桂”；弄璋，璋，玉制的禮器。后因稱生男為“弄璋”。琖”，即“盞”。手中杯酒祝善男信女來求嗣的生育男孩。那時，科舉中式、生男孩是頭等大事。仙家也隨俗世情，“德澤有加焉。”所以香火鼎盛不衰。這是一副祝愿香客生育男兒科舉中式的聯語。

裴仙洞內聯：

煙火城中萬戶；

夕陽此處孤僧。

宋時，泉州是世界最大的貿易港之一，是我國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那時后渚港“漲海聲里萬國商”。宋元時期，這里是我國商人和外國商人薈萃之地，“市井十方人”。其時也，同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有貿易往來。上聯謂城里人煙稠密，與下聯山中清冷孤寂形成鮮明對比。

純陽洞石刻聯：

道滿好斟三盞酒；

山靈長咲一支花。

“咲”即“笑”。

裴仙祠大門聯，落款“丁亥冬前進士林騷撰書”：

清含萬象朝羅紫；

源俯雙流帶筍浯。

這是嵌字聯，運用鶴頂格，突出“清源”山名。羅紫，羅常山；紫帽山。筍浯，筍江，浯江。斯山斯水均在泉州南門外。萬象，陰晴風雨，四季變化，景象萬千。“含”、“俯”人格化了。山水切景，順手拈來，對仗工切。

裴仙祠石刻大門聯：

策杖入云更向云中進步；

憑欄閱世還從世外觀空。

純陽洞在清源山頂巔，“策杖入云”說明山高，然而純陽洞還需向“云中進步”山外有山了；要了解世間事，還需從世外觀看，因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上聯謂雅致逸興信步登山。下聯謂要了解世間實情，須置身于其外，才能把握真相。有的書把下聯第二個“世”字誤為“室”。上聯“云”是“重字”，下聯同位語應該是“世”。不然就有重字與異字之嫌了。

上清源山讀聯語，了解這座文化底蘊深厚的的名山。游人到此休塵念，漫說登臨玩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