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魚海棠》對聯探佚

●咸豐收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莊子《逍遙游》

誰能想到，因為莊子《逍遙游》中一句話，因為一個看似不切實際的夢境，竟然讓一個團隊有了一個執念：我要拍攝一部好看的動畫電影。12年的堅持，讓我們看到了結局，卻猜不到結果。在斬獲高票房的同時，被國人稱為情懷片的《大魚海棠》引發了全民的熱議。有人在點贊，有人在吐槽了，反正這部國產動畫電影是火了。國產動畫電影，當然少不了傳統文化的元素了。在光影下，主創人員埋下好多的“彩蛋”，紅燈籠、土樓連廊、青石板巷、旗袍裝束、朱紅章印……傳統文化的烙印有很多。當別人都在糾結這片子好還是不好的時候，咱可喜地發現這里面竟然有聯友們都喜歡的兩行文學——對聯。

在這個瑰麗爛漫的神話世界里，故事中人物居的住地方，如承啟樓、如升樓、衍香樓、和貴樓、朝源樓等地方，在現實生活中可是能找到原型的——它們均翻版自福建的土樓。福建土樓除了歷史悠久、造型奇特為世所知名外，每處土樓對聯文化都是濃濃的。耳濡目染之下，這就使得《大魚海棠》故事環境中的對聯元素也很多。劇情中家家戶戶紅紅的春聯暫且不說。對聯與人物的居住地及身份還都是很切的。

先說劇中女主人居住的承啟樓，原型就取自福建永定土樓群中有“土樓王”美譽的承啟樓。永定承啟樓懸掛著好多對聯。諸如：

承前祖德勤與儉；

啟后孫謀讀與耕。

一本所生，親疏無多，何須待分你我；

共樓居住，出入相見，最宜注重人倫。

但是這些對聯說教味太濃，似乎不能很好地契合女主人的身份。劇中就選用了清代金農的一副對聯作為替代，懸掛在椿的住處：

清如瘦竹閑如鶴；

座是春風室是蘭。

竹蘭之喻，與一個能控制植物生長的女孩也有契合。

故事里有個靈婆，魚頭人身，看守藏有所有死去人類靈魂的通天閣。她住的地方則叫如升樓。福建的永定土樓群中也有一座如升樓，俗稱米升樓。顧名思義，“如升”就是形容土樓小得像量米用的米升一樣。另一說法則是：樓主夢到一輪紅日落于此地，于是建造了這座全村最小的土圓樓。樓名取“如升”，則暗含有“如日東升”之意。樓門前的對聯采用嵌字格寫成：

如日同迎天下客；

升階共話小樓家。

《大魚海棠》電影中的如升樓

此聯貼切別致。上比從樓主的夢徵寫起，如日東升，暗含深深的祝福；下比則承接上比之意，寫主人的熱情好客。不過靈婆所居住的如升樓則是對現實中如升樓的藝術加工。如升樓被搬到了水中央，在蒼茫的夜色中，燈火與星光輝映，很是神秘。紅紅的大門兩側則懸掛著這樣一副對聯：

是色是空，蓮海慈航游六度；

不生不滅，香臺慧鏡啟三明。

這副對聯本是乾隆御書北京雍和宮法輪殿聯。聯語上比“是色是空”，來自佛教常說的“色即是空”。蓮即蓮花，是佛教珍視之物。而佛教常以海比喻人之德高。佛教以塵世為苦海，故以慈悲求度眾生出離生死海，猶如以舟航度人，故稱慈航。六度，指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等六波羅密。下比中的“不生不滅”，語出《般若心經》，是佛教根本之教義。香臺，指佛所住的房舍。慧鏡，取自佛教多以鏡比喻智慧之照用，稱為慧鏡。三明，指肉眼、天眼與慧眼之佛教三眼。整副對聯全部為佛教日常用語，旨在宣揚佛教生死輪回、洞悉天地、萬象皆空之理。如升樓主人靈婆掌管著所有死去人類的靈魂，“如升”似有生靈升華、生死輪回之意。這副對聯用在這里，可見動畫制作方對傳統文化的熟知與妙手拈來的別具匠心。

故事場景中“和貴樓”，“朝源樓”，“衍香樓“等諸多圍樓，身上同樣根植著深厚的對聯文化基因，值得我們去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