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賭她不退休

肖遙

我打過的唯一一次賭，是和小咪，賭注200元，賭L姐會不會退休。

L姐即將于今年10月份到點，剛好能趕上單位的新退休政策，可以選擇申請55歲退休，也可以無視年齡繼續坐在辦公桌前，一口氣坐到60，不知老之將至。

小咪揣己度人地說，L姐酷愛旅游，是那種“世界這么大，我要把它走完”的人，渴望退休不是一天兩天了。何況就在兩天前，看到了新政策的小咪想到L姐不太上網，就手一賤把政策用微信發給了她，以為L姐會當她是報喜鳥，沒想到，L姐竟然回了個大哭的表情。這不是充分表達了L姐求“退”若渴的心情嗎？盡管小咪掌握了人證物證，我還是說：“不一定吧。”我的證據是，對小咪這種年齡的人來說，恨不得立刻馬上退休，可是對有資格退休的L姐來說，“退休”二字卻是個敏感詞，每當有人議論退休什么的，L姐就繞道而行裝聽不見，實在躲不過就切換頻道轉換話題……

就這樣，L姐到底退不退休，成了我和小咪的一個賭注，見證人小F。過些天，連小F都諷刺我了：“你錢多啊？打這個一定要輸的賭，你知道不？L姐已經在微信上一撥一撥的告別了，和各部門也一輪一輪地吃飯了。”

我們部門請L姐吃飯時，我也說：“你別退嘛，我都拿你打賭了。”她笑道：“我當然要退啊，一來是我的身體情況不好，二來呢，咱這單位你也知道啊，把咱干活的當農民工似的，這么多年啦，也該換一種方式生活了。”

連部門主管老Q也說：“覺得累的話，可以少給你安排些事啊。”老Q不過說個便宜話罷了，因為反正L姐要退了。以至于大老板跟L姐打招呼，也會用嗔怪的口吻說：“你怎么能退休呢？”L姐回老板：“我不能沾公家的光啊。”大老板說：“干嗎不沾？馬上要調工資了，調完以后，你的退休金也會跟著漲，過了這陣子退也不遲啊。”

……

有一天，小咪說：“哎呦！你贏了！明年的任務已經給L姐分了！”

再見L姐，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我覺得大老板的話有道理，我也不一定要干到60，先干著吧，力不從心的話，我隨時可以提出申請啊。”L姐的表情，是那種恭敬不如從命的無奈。

小咪輸了以后，很不滿，說：“L姐這么大的人了，說話咋出爾反爾的？”

有句話我想想還是咽下去了：“你忘了你婆婆的例子嗎？以前你把她從農村接來，住城里給你看娃，她天天念叨‘誰愛坐這個監獄，嚷嚷著農村多好，空氣好土地好人好各種好，后來你真把她送回農村了，她氣得罵你卸磨殺驢，至今‘到底意難平……我們中國人從來不是我嘴說我心，能說出來的都不是心里話，我們只說我們覺得方便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