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晴悅
豆豆大名叫孫晴綺,是我最親愛的堂姐。
她長得嬌小美麗,有蘇州姑娘特有的淡定,好像就是從那幽靜的小巷里走來,撐著油紙傘的姑娘,從容不迫。我們一起上幼兒園、上小學、上初中,也一起中考、高考。
高中畢業(yè),我去了心心念念的北京,而豆豆決定考托福,去美國。用她的話說,大學在哪里念都是念,既然沒有頂尖的成績上北大、復旦,不如看看外面的世界。
后來,豆豆就去了美國。
最初的時光,她在人群里對著不愛看的美式喜劇強顏歡笑,把自己打扮成怪物去參加萬圣節(jié)聚會,對著美國人最愛而她聞到了就胃里翻轉的藍芝士說好吃。
豆豆說,如果人所需要的簡單快樂可以像她家狗狗一樣,每天的期盼就是主人回來給它吃那根磨牙棒,該是多么輕松啊!然而,人要的簡單快樂從來都是要經過努力,經過洗禮,強大自己之后才能做到的。
大學的時候,有一年,我在巴西做交換生,我們兩個在同一時區(qū),經常在MSN上聊天,聊天的內容,從最初的生活困難變成了后來發(fā)來的大批美照和她繪聲繪色的描述。
芝加哥市中心的夜色,聯(lián)合火車站的火車聲,小餐館里的笑聲,永不厭倦的火雞話題,坐在20年歷史的汽車后座上的微微眩暈。
而那些高強度的本科課程學習,也慢慢變得美好起來。她在博客里這樣寫她的大學生活:
“Barsema Hall (商學院)負一樓的咖啡廳里西裝筆挺的未來的商界精英們,手拿熱狗面包,談論著納斯達克指數(shù);圖書館里昏暗的燈光下,那些查資料寫論文準備報告的暗無天日的日子和窗外足以維持半年不化的雪景;一群小伙伴自駕去東海岸沿途的風景和笑聲,超速駕駛被警察勒令停車的驚魂一刻,曼哈頓永不滅的燈火,時代廣場紅色臺階上排排坐的我們那些心照不宣的快樂。”
她以第一名的成績本科畢業(yè),保送研究生。就當我以為,她會繼續(xù)她的美利堅生涯,以為她愛著那里的生活和那里的一切的時候,她又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為之驚訝的決定。從美國本科畢業(yè),有著更好研究生offer的她決定回到中國,回到蘇州。
豆豆說,四年美國的本科生涯,最重要的是,讓她不再過分執(zhí)著于那些在以后看來都算不了什么的得失。“愛恨情仇都不必太用力,青春、年華,自足圓滿,無須證明,像個吸飽了水的海綿。”
沒有深思熟慮,沒有徹夜輾轉,她安心地回到了那個叫“家鄉(xiāng)”的地方,她說就是個隨性的決定。
她無比喜歡蘇州,一直覺得蘇州是一個她可以安心結婚生子,長長久久恬靜安穩(wěn)地生活下去,偶爾迷路也不急著拐彎的地方。那是一個太過熟悉的城市,生活可以像張小嫻文中描述的那般安然地繼續(xù)下去。
“嬰兒一樣的生活——睡覺、吃東西、喝牛奶,被人抱著、被人遷就,不用擔心體重,不用工作,可以隨時隨地大笑和大哭,沒有憂愁、沒有牽掛。”
豆豆回到蘇州,沒有心高氣傲,沒有不甘心,四年在路上的經歷,不必提起,不必吹噓。
我覺得這才是在路上女生的最高境界。不必裝出一副堅忍、無所畏懼的姿態(tài),永遠朝前走,因為在路上為的是找到自己,而不是找到地方。可以出發(fā),也可以回家,也可以再出發(fā)。
而事實是,我一點也沒有想錯,豆豆回國的四年以后,她有一個去新加坡工作的機會,28歲的女生,決定再一次出發(fā)。等待她的是全新的新加坡生活,在一個世界500強的外企。
在路上的誘惑在于,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是什么,前方等著你的又會是什么樣的風景,你會遇到什么樣的人,和他們一起經歷什么樣的時光。這也是為什么我身邊的女生,大多沒有放棄,依舊在路上的原因。
摘自《時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