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雅
訓練要求:漫步古詩苑,寫一寫自己的感悟。
《詩經》中的詩歌,跨越千年,包羅萬象,有的討論國家大事,有的記錄鐵馬冰河,而我覺得,《詩經》中的兒女情長,是最為真實、細致和引人共鳴的。
一段愛情,可以發生在不同的背景下,不同的人身上。時代的背景或戰亂或和平,人物的身份或高貴或卑賤,可愛情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她的身影就這么突然進入你的視線,也闖進你的心里,她在你的世界里“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她輕而易舉地撥弄你的感情,讓你那引以為豪的自制力與忍耐力碎成一地流光。可你根本沒有任何不悅或責備,你想做的不過是去揉揉她的頭發,寵溺地說句“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
暗戀,是戀愛中最美好的一種,因為內斂,因為含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喜歡一個人,怕她知道,也怕她不知道,更怕她裝作不知道。重情者患得患失,因為在意她,因為珍惜現在的情意,所以止步不前。“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王風·大車》)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了,怕對方不夠愛自己便不敢再靠近一步。
沒想過哪一天會擁有她,卻無時無刻不想要她快樂,在她身上花盡心思與金錢也還是快樂,那個“悠哉游哉,輾轉反側”的男子,雖說徹夜無眠,但他心中定是沒有絲毫疲憊。學生時代的你,有沒有省下吃飯的錢給心中的“她”買過一件禮物?有沒有寫過一張練習了很久的圣誕節卡片送她?有沒有在某個婚紗店的櫥窗前幻想穿上白裙的她?那時的你疲憊嗎?有時你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逗她開心的俏皮話,此時你會不會想起那兩句“琴瑟友之”“鐘鼓樂之”?你想給她你認為最好的,你想給她所有你擁有的,卻不求回報,也沒想過要回報,就像《衛風·木瓜》里說的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傾盡美玉瓊瑤,不過圖她美人一笑。
當有一天,她從你的夢中走到你身邊,你就像光良在《童話》里唱的那樣:“從你說愛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那是一種轟然而至的喜悅。初夏的黃昏,放學后,你和她買上兩杯清涼的西瓜汁,走在去書店的路上,生活美好得不真實。你會忍不住想去拉住她的手,來確定這不是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夢。在那樣一個瞬間,你會忍不住感慨這良辰美景,“綢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唐風·綢》)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無盡的甜蜜與惶恐,害怕幸福逝去,害怕她離開。她是你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你不知怎么對待她,捧在手心?放進胸前的口袋?“如此良人何?”
當戀愛的欣喜匆匆逝去,愛情又會以怎樣一種落寞而又蒼涼的姿態終結?所有的故事只剩下“愛過”二字,也著實沒什么好后悔的。《金鎖記》中長安與董先生那段匆匆而終的戀愛,沒有結果又如何?一段純粹的戀愛只要裝進玻璃瓶中好好紀念,那么,那點遺憾在此刻也是美好的。
幾米說:我遇見了貓在潛水,卻沒有遇見你;我遇見了狗在攀巖,卻沒遇見你;我遇見夏天飄雪,卻沒有遇到你;我遇見冬天刮臺風,卻沒有遇見你;甚至我遇見的豬都會結網了,卻沒有遇見你。我遇見了所有的不平凡,卻沒有遇見平凡的你。反而言之,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那樣一個她,也是一種幸運。也許在某一個明媚的午后,陽光涌進窗口,你會想起她帶給你的感情——有一種思念叫“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有一種偏愛叫“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有一種付出叫“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有一種欣喜叫“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有一種隱痛叫“其室則邇,其人甚遠”……如果沒有遇見她,你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微妙的感情,你不知道這世界還有這般美好值得留戀。想到這里,你不禁感嘆,感謝她的父母把她帶到這世界上,感謝上天讓你機緣巧合遇見她,感謝她帶給你這么一段瑰麗的回憶。
你揣著這樣一段引以為豪的初戀,直到你翻開《詩經》,你不禁啞然失笑,今天的你我不過是重復昨天的故事,不過重蹈了千年前的愛情。
如此,亦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