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第一個狀元和『仁義胡同』
———傅以漸對聯書法鑒賞

●劉 鋒

科舉制度是中國傳統社會選拔人才的一種最優良的體制。 它是從家族制、 軍功制、外戚制、察舉制（推薦制）等一步一步發展起來的。 建立在科舉制度之上的古代文官制度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制度。 近代西方文官制度就是借鑒它而發展起來的，狀元是中國科舉制度的產物。 從唐武德五年起到清光緒三十一年止， 一千三百多年中一共錄取狀元五百九十六名。其中，清代錄取狀元一百一十四名。

清代科舉制度是從順治三年（一六四六）丙辰科起，到光緒三十年（一九零四）甲辰科止，共舉行一百一十二科，其中正科八十四科，加科二科，恩科二十六科，共取狀元一百一十四名（因為順治九年和順治十二年是滿漢分科，所以多了二名）。 清代第一個狀元是傅以漸，清代最后一個狀元（同時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狀元）是劉春霖。

科舉制度選拔人才是要『三好』的。 狀元作為科舉頂尖人才，不僅要學問（文章）好，掌握政策（策論）好，而且書法好。 王士禎在其《分甘余話》中道： 『本朝狀元必選書法之優者。 』

書法成就最高的狀元是唐元和三年（八零八）戊子科狀元柳公權。 柳公權精于楷書，和唐代歐陽詢、顏真卿、元代趙孟頫合稱為我國『楷書四大家』。

清代的狀元中約有一半是公認的書法名家。據不完全統計，其中七十三人有楹聯書法傳世。嘉道以后，幾乎所有狀元都有楹聯書法傳世。 這是值得慶幸的。

清代早期狀元書法傳世較多， 其中一部分是扇面書法。 然而以楹聯書法傳世的僅有傅以漸、馬世俊、汪繹、王世琛、鄧中岳等幾人。

傅以漸（一六零九︱一六六五）字于磐，號星嚴，今山東聊城人，祖籍江西永豐。清順治三年（一六四六）丙戌科狀元，是清朝第一個狀元。歷任弘文院修撰，國史院侍講，左庶子，少詹事，加太子太保、國史院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

傅以漸書法在二零一二年九月首度在北京國子監展出，展出作品有兩件，一件是一副楷書楹聯。 聯文是：

陶令愛文常對酒；庾公逢月每題詩。

陶令是指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潛。 陶淵明（三五二︱四二七）又名潛，字元亮，世稱靖節先生，潯陽柴桑（今江西九江）人。 曾任彭澤縣令等職。 東晉末至南朝宋初期偉大的詩人，其《飲酒》其十六云： 『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經。 』

庾公是指庾亮。 庾亮（二八九︱三四零）字元規，東晉潁川鄢陵（河南鄢陵西北）人，官至征西大將軍、荊州刺史。 庾亮能詩文，兼善書法。『庾公逢月每題詩』出自唐·楊巨源《送絳州盧使君》一詩，其中有『絳老問年須算字，庾公逢月要題詩』。李白《陪宋中丞武昌夜飲懷古》中也說：『庾公愛秋月，乘興坐胡床』。 《世說新語》中載有當年庾亮在鄂州秋夜登樓（南樓）賞月一事，可以參看。 后人便稱南樓為『庾亮樓』、『玩月樓』，『庾公樓』、『庾樓』。

另一件則是一幅行草扇面書法作品，內容為：『玉斝（音j）iǎ瓊漿列錦屏，八仙此日慶遐齡。吹笙子青來緱（讀g）ōu嶺，舞劍能陽下洞庭。奉簡中都清海岳，枕戈坐鎮應三星。野人共祝南山壽，保養中和樂懷靈。』扇面材質是泥金宣。

隨著狀元書法的火爆， 傅以漸書法扇面逐步出現在市場。我大約見過六幅。傅以漸書法宗王羲之，也學歐陽詢，但更多的是宋四家蘇、 黃的影響。 此幅楷書對聯似從歐、蘇而來，筆法內斂，運筆方圓兼施，雖合法度卻又略顯拘謹。 行草扇面明顯學王羲之，頗有抑揚頓挫的節奏感。

作為狀元宰相，傅以漸最有名的倒是一則婦孺皆知的故事，彰顯出宰相氣量。 他的家人與鄰居因為宅基地界限問題發生爭執，他的老父親寫信向他求助，而他很快在回信里附詩一首：『千里家書只為墻， 讓人三尺又何妨？ 長城萬里今猶在， 不見當年秦始皇。 』隨后，他家主動讓出三尺地基，鄰居見狀同樣也讓出三尺地基。 互讓后的六尺地基，形成了一個胡同。 康熙皇帝為此題寫了『仁義胡同』四個大字，取孔子講『仁』，孟子

講『義』的精神。 至今『仁義胡同』 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