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植誠：1981年駕機起義，如今已是少將

1981年8月8日上午9時28分，國民黨空軍第5聯(lián)隊督察室少校飛行考核官黃植誠，從臺灣桃園機場駕駛F- 5F型飛機起義回歸祖國大陸，在福建某機場降落。黃植誠獲得獎金65萬元，1988年被授予上校軍銜。而時任臺灣“國防部長”高魁元則因此事引咎辭職。

國共兩黨互相誘導對方飛行員起義

劉善本，是國民黨空軍第一個駕機起義的飛行員。1946年6月初，他奉命飛東京，載國民黨官員去談判，“我親眼看到了作為戰(zhàn)勝國的蔣介石政府的代表仰承美帝鼻息，奴顏婢膝的丑態(tài)……更堅定了我投奔延安的決心。”6月26日，內戰(zhàn)爆發(fā)當天，劉善本被任命為蔣介石專機“美齡號”的機長。正是這一天，他駕駛著B- 24型轟炸機從昆明飛到了延安（1964年，劉善本被授予空軍少將軍銜）。但當時只有精神鼓勵，沒有金錢獎勵。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國民黨退守臺灣，兩岸長期處于緊張對峙。鼓勵對方飛行員駕機起義，就成為雙方政治軍事斗爭的重要戰(zhàn)線。

1955年7月7日，彭德懷向中央提交報告，認為對起義人員給予物質上的獎勵有兩方面的作用，一方面在政治上對他們是一種鼓勵，另一方面能解決他們的某些實際困難，減少他們對起義的顧慮。鑒于過去的規(guī)定沒有具體的獎勵標準，現(xiàn)擬按起義者政治上的自覺程度和駕駛的不同機種，分別給予不同的獎金：一、駕駛噴氣式戰(zhàn)斗機起義者，每人獎人民幣1.5萬元；二、駕駛螺旋槳戰(zhàn)斗機和轟炸機起義者，每人獎人民幣6000元；三、駕駛運輸機起義者，每人獎人民幣5000元；四、駕駛教練機起義者，每人獎人民幣3000元。毛澤東當天在報告上寫下批語：“劉、周、陳、朱、彭真、小平閱，退彭辦。似應提高一些。如2萬，1.5萬，1萬，8000等。”中央軍委按照毛澤東的意見，提高了獎勵標準，于1955年7月24日發(fā)布了相關規(guī)定。到了1962年，又以福建前線部隊司令部的名義，公布了《駕機起義蔣軍空軍人員的獎勵規(guī)定》和《對駕艦、艇起義蔣軍海軍人員的獎勵規(guī)定》。

1964年3月15日，福建前線部隊司令部重申了獎勵方法，還公布了廣東汕頭、福建青田和浙江路橋3個機場的航向、電臺呼號和波長。對岸的國民黨方面也不示弱，他們開出了更高的獎金額度，誘導大陸飛行員投奔臺灣。

20世紀70年代的臺海上空，沒有發(fā)生駕機起義的事。1979年，中共全國人大發(fā)表《告臺灣同胞書》，釋放了改善兩岸關系的信號。

國民黨“空軍世家”黃植誠“叛逃”到大陸

到了1980年代，臺灣方面的獎金最高達到7000兩黃金。大陸方面的最高獎勵也達到65萬元人民幣。

1981年8月8日，國民黨空軍5大隊17中隊督察室少校飛行考核官黃植誠，于8點20分駕駛一架F- 5F型飛機從臺灣桃園機場起飛“叛逃”到了大陸。當天上午9點28分，黃植誠已在福建某機場著陸。

和黃植誠一起起飛的還有臺灣空軍5大隊中尉飛行員許秋麟，黃植誠這天的任務是考核許秋麟的儀表飛行。黃植誠命令許秋麟：“你把暗艙罩蓋上，我要飛個特技。”等許秋麟再次看到陸地后，發(fā)現(xiàn)那里是福州機場空域。出于對許秋麟個人意愿的尊重，在僅存不多油量的情況下，黃植誠飛離大陸，等許秋麟在國民黨軍控制的東引島上空跳傘并目送這位同事安全著陸后，再次飛向大陸上空。

許秋麟跳傘時，解放軍以為他是來偷襲的，高炮都已上膛，就準備開火，情急之下黃植誠趕緊搖擺機尾，以示“投誠”，才解除危機。

出身國民黨“空軍世家”的黃植誠，父親是國民黨空軍，母親被國民黨空軍選為“模范母親”，其二哥、姐夫均是國民黨空軍校官，他本人26歲即升任少校。

這位飛過5種型號飛機、飛行時間2100多小時的悍將雙腳一踏上福州的機場，就高興地說：“我早就盼望回到大陸，現(xiàn)在這個愿望實現(xiàn)了！”

這次中共一改過去對臺的大規(guī)模宣傳戰(zhàn)，由中國新聞社而非新華社作了客觀報道：

“國民黨空軍第五聯(lián)隊少校飛行考核官黃植誠擁護祖國統(tǒng)一的主張，于8月8日上午9時28分從臺灣桃園機場駕駛F- 5F型飛機起義回歸祖國大陸，在福建前線空軍某機場安全降落，受到當?shù)剀娒竦臒崃覛g迎。黃植誠原籍廣西橫城，1952年出生在臺灣。”

這種低調與海外媒體的態(tài)度形成鮮明對比：海外媒體注意到了大陸這次的低調，香港《星島晚報》報道認為，“此次中共卻并未借此攻擊臺北。中共這次強調的，只是‘統(tǒng)一的一點，而非‘國民黨反動殘暴的一點，口氣也相當緩和。中共此次低調宣傳，反映了中共當前的對臺統(tǒng)戰(zhàn)政策”。

美聯(lián)社則認為：“黃植誠起義是中共領導人對臺政策的勝利。”

黃植誠駕機起義的報道說明，中國政府對國民黨空軍駕機起義的政策已經(jīng)開始變化。

黃植誠駕機起義后，受到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和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鄧穎超的接見。鄧小平贊揚說：“你的愛國行動產生了很好的影響。”鄧穎超勉勵他發(fā)揚愛國主義精神，為祖國的建設事業(yè)作出貢獻。

后來，空軍司令員張廷發(fā)宣讀了任命黃植誠為空軍某航校副校長的命令。同年，黃植誠加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這一事件在臺灣引起一場沖擊波，有媒體說，蔣經(jīng)國氣得大發(fā)雷霆，“國防部長”高魁元引咎辭職。

黃植誠在大陸的生活

1981年10月19日，黃植誠到達四川省會成都。成都是黃植誠向往已久的地方，因為這里是他母親的故鄉(xiāng)，有他的3個姨媽———黃玉如、黃玉珍、黃玉華和其他親人。他回到大陸后不久就跟姨媽們通電話說：“我恨不能馬上見到你們。我一定盡快去成都和你們見面。”現(xiàn)在他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

黃植誠和姨媽們親熱地坐在一起，深情地呼喚著她們，回答著她們的提問：“我媽媽很好，頭發(fā)全白了，但是身體很好，她也一直非常想念你們，每逢拜菩薩的時候，總是求菩薩保佑在大陸的親人。”

黃植誠也不斷詢問姨媽們各家的情況，關心他們的生活，聽后不無感慨地說：“在臺灣常聽說大陸人生活非常苦，吃草根、樹皮。我媽媽還以為你們早就不在人世了呢！如果她知道你們都還健在，一定很高興。”

那時，兩岸人民還不能正常往來，連通電話也是很難想象的。加上黃植誠是駕著戰(zhàn)機起義飛過來的，在那個時候，他更是無法把在大陸見到親人的情形告訴他的媽媽。但這不妨礙黃植誠和親人們歡聚在一起。當晚，他設宴款待了他在成都的30多位長輩、同輩親人。

黃植誠的熱情有禮讓在座的親人們都深受感動。在成都的幾天當中，他白天和親人們一起參觀游覽，晚上都要和姨媽們談到深夜。

黃植誠私下對朋友說：“我母親對姨媽們感情很深，我從她們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見到了她們就像見到了媽媽。幾家親戚家我都去過了。他們目前還不富裕，但精神都很好，生活安定，工作有保障，還有表兄弟上了大學。母親天天為姨媽們擔心，如果她知道了這邊的真實情況，一定很開心。”當時有人問老人們，對這位突然來到身邊的外甥的印象，她們異口同聲地夸他很有禮貌、孝敬老人。

1983年4月22日，國民黨陸航一大隊觀測中隊少校分隊長李大維，駕駛U-BA型飛機從臺灣起飛，降落在福建寧德縣。李大維是從臺灣駕機成功飛往大陸的最后一名臺灣空軍飛行員。之后，臺灣空軍中校林賢順于1989年2月11日，駕駛F- 5戰(zhàn)斗機飛往大陸，因未能找到汕頭機場，最后在廣東豐順縣上空棄機跳傘。傷愈后，他被授予人民空軍中校軍銜。

從臺灣飛到大陸的臺灣空軍飛行員，不僅政治上得到重視，在生活上也得到很多關懷照顧。據(jù)報道，按駕駛飛機的類型，黃植誠當時獲得65萬元獎金，李大維獲得15萬元獎勵。

1988年9月，解放軍鑒于兩岸關系的緩和，宣布停止執(zhí)行1962年頒布的對駕機起義的獎勵方法。作為回應，臺灣當局也宣布廢止“對匪陸海空軍重賞招降辦法”。這條消息的發(fā)表，結束了國民黨空軍飛行員駕機起義的歷史。

黃植誠后任南京軍區(qū)空軍后勤副部長，北京軍區(qū)空軍后勤部副部長，北京軍區(qū)空軍副參謀長。1988年，黃植誠被授予空軍上校軍銜，1995年晉升空軍少將軍銜。

黃植誠當年未婚，后與一名空姐結婚。兩人婚姻維系了20多年，小孩已20歲，后來因故離婚，遂娶了第二任妻子。

黃植誠后來被選為全國政協(xié)第5屆、6屆、9屆、10屆、11屆委員，與北京臺商交互頻繁。而與黃植誠同機的跳傘同僚許秋麟，后來官至佳山基地基訓部上校指揮官，退伍后被聘為臺北空軍活動中心組長。面對這件往事，他表示：“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經(jīng)歷，我早已經(jīng)忘掉了”，“我聽說他現(xiàn)已經(jīng)官至少將，但我沒有考慮要到大陸，也沒有計劃與他碰面”。

（摘自《共和國記憶60年》、《長沙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