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上世紀90年代起,前前后后,超過7000位壽寧人來到廣州打拼,其中80%選擇了皮具行業,從事皮具設計、研發、生產、銷售,以及延伸的投資、貿易、運輸、物業、電商等皮具相關領域。他們在這里創辦經營了400~500家皮具廠,促成了一個沒有明確邊界的“村落”——廣州“皮具村”。
從1990年到現在,在“中國皮具之都”廣州,發生了這些真實的故事——
一群福建壽寧來的窮小子,進入這里的皮具廠打工,半年內,每個人親手加工過的知名品牌約15個,其中不少還是常被人拿來炫耀的國際名牌。
在工業區,他們每天接觸的人50%是同行,這些人中又有60%是老鄉;他們送給家人、朋友、同學的禮物,70%是皮具。
兩年后,如果他們愿意,一般能記住周圍三四十家皮具廠的名字,而更大的可能是,下一家皮具廠就是他們中的一個自己開的。
廣州白云區,面積795.79平方公里,常住人口80萬,流動人口90萬。這里商業興旺,廠房林立,僅僅一個鎮,大大小小的皮具廠,有上千家之多。沒有人能否認,它是中國皮具界的發源地,而世界各地的皮具品牌進入中國,“加工基地”通常也是首選于此。
這里到底有多少家皮具廠,多少個品牌?從這里設計、生產、包裝出來的皮具,用了多少原材料,多少人力物力?產品發往多少個國家,賣給多少顧客?沒有人能確切統計。
然而,這些問題中,有一條線索是清晰的:
從上世紀90年代起,前前后后,超過7000位壽寧人來到廣州打拼,其中80%選擇了皮具行業,從事皮具設計、研發、生產、銷售,以及延伸的投資、貿易、運輸、物業、電商等皮具相關領域。他們在這里創辦經營了400~500家皮具廠,促成了一個沒有明確邊界的“村落”——廣州“皮具村”。
過去式
小作坊 + 山寨貨
18年過去了,壽寧人李式招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和幾個老鄉從廠里辭了工,在出租屋里開皮具小作坊的情景。
1996年,他湊了6000元錢,買了兩臺針車,找了五六個同事,在一套80平方米的房子里,接一些皮具加工的活。他的小作坊著實隱蔽:居民樓里三室一廳的住宅,一般人看不出來里面藏著一個廠。
那時,類似的小作坊像雨后春筍般猛增,被稱為“黑工廠”,主要是代加工,有些膽子大的,還偷偷仿冒LV、香奈兒和愛瑪仕。工商部門每年會查處一批,后來見實在查不過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雖然不太合法,但李式招決定“豁出去”。1993年,他16歲,帶著80元錢孤身一人走出壽寧大山,什么苦沒吃過?第一份工作,在深圳一個很大的皮具廠,先做開料,后做裁床,干了一年。隨后他到廣州,做了兩年裁床。落魄的時候,他睡過天橋,餓得頭暈眼花。
“我決定要搏一搏。家里太窮了,以后怎么討老婆?”李式招說話很實在,干活卻非常拼命,“當時,針車擺在大廳,沒有停過,不分白天黑夜地干,幾個同事輪班,揮汗如雨,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貨就堆在一旁。我曾經接連兩個月,每天上班18個小時。”
“幾乎每個壽寧人開的皮具廠,都是從小小的黑工廠開始的。”
吳金壽,1956年生,壽寧平溪人。他比李式招晚幾年到廣州,是在兒子的鼓噪之下來的。當時,他在老家的村里當書記,一個月工資200多元。來之前,兒子開小作坊,賺了不少錢,但作為父親,吳金壽并不知情。后來實在抵不過兒子的游說,他就放話說:“你給我20萬元,我馬上跟你去。”
1998年的一天,吳金壽到了廣州,本來只想看個究竟,沒想到兒子真的給了他一張存折,上面的數字不是20萬元,而是80萬元。“簡直不敢相信,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這么多錢。”吳金壽坦言,這天文數字般的存款,讓他意識到,時代真的變了。于是,他留了下來,在兒子的小作坊里做起了后勤工作。
隨后幾年,越來越多的壽寧人通過打工的積累、朋友的介紹、老鄉的幫扶,不約而同地走上了開辦皮具作坊的道路,有的人快,有的人慢,有的人順利,有的人坎坷,好歹擠進了“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的千萬大軍之中,總算趕上了那個“敢拼就會贏”的黃金年代。
從此,白云區的城中村,開始向“皮具帝國”急速擴張。其中,以三元里為例,短短幾年時間,由于地理位置絕佳,廣州火車站、汽車站、廣交會展館、機場高速近在咫尺,皮具商圈也隨之形成,產品遠銷歐洲、非洲、中東、東南亞、韓國、日本等國家和地區。在這樣的背景下,皮具小作坊快速發展,機器多了,員工多了,訂單接連不斷,幾乎成了普遍現象,而客戶也逐漸在規模、質量、工藝、單價、產能等方面提出了更高要求。
李式招記得,“最開始接那些活,并不是來自品牌商,而是從代工企業分出來的。我們是在幫別人打工,所有的皮料、針線、襯布、配件,都是從‘二老板那里‘流出來的,對方要的就是產量。”他所要做的,就是苦干幾個月,然后添置機器設備,不斷接單,不斷招人,把自己從生產中抽出身來,“又當爹又當媽”,在業務、跟單、后勤、財務等方面,不停地變換角色。
2002年,李式招麾下的員工已多達400人。然而,他真正感覺自己當上了老板,是2006年的事。那一天,他領回了“聯友”皮具廠的營業執照,“和朋友一起慶祝,把自己喝醉了。”當晚一起喝酒的多數是老鄉,其中有位叫阮慶豐,他開的“佳美”皮具廠,就在李式招的工廠樓上。
“‘佳美的營業執照,差不多與‘聯友同時辦下來,但實際上李總開廠比我早了6年多。”阮慶豐曾打工9年,對皮具生產非常熟悉。2002年,阮慶豐遇到一個廣州本地老板,命運從此被改寫——兩人一拍即合,那個老板出資金,他出技術,開起了皮具廠。“從7月份到年底,我分到了十幾萬元。”阮慶豐說,“廣東佬”覺得做皮具很好賺,就另外開了一個更大的廠,把原來的小廠留給了他。
2003年,非典。阮慶豐剛剛接手“佳美”,訂單少得可憐。雪上加霜的是,他做“冒牌貨”被查了,貨品全部沒收,還罰款,設備也被拉走了。他只好再買機器,員工也換了,可到了年終,老鄉們賺了不少,而他的生意還是一片慘淡。臘月二十八那天,他一路狂奔,攔住一輛廣州開往壽寧的大巴。“大家幫幫我吧,實在沒辦法,員工工資都發不起了。”車上的老鄉們二話不說,紛紛伸出援手,湊了3萬元給他,讓他渡過了難關。“當時,又高興,又辛酸,百感交集啊!”阮慶豐說。
第二年,在老鄉的幫助下,阮慶豐重頭再來。一個浙江的老客戶也對他說:“沒事兒,你做吧,我把單給你做。”從此,阮慶豐變了:一方面,對皮具的認識更深刻了,堅決不做“山寨貨”;另一方面,對老鄉特別仗義、熱心,誰三更半夜給他打電話,他都能馬上趕到——這讓他獲得了好人緣,而“佳美”很快就成了啄木鳥、金伯利等知名品牌的代工商,產品還出口到了迪拜。
進行時
流水線 + 工業化
在廣州“皮具村”闖蕩的壽寧人中,葉琴光是比較順利的。
2005年到廣州,葉琴光做了兩年司機兼采購后,找了3個老鄉合伙,開了“博凱” 皮具廠,還注冊了同名商標。而他的同村人在廣州開的皮具廠,已有40多家。
“我來得晚,見大家干得風生水起,眼紅,就跑出來了。”如今葉琴光的公司員工100多人,生產過的品牌有50多個,年產值2000萬元。他覺得這點業績,和老鄉們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而熟悉他的人說:“小葉很能干,很勤奮,在年輕的這批人中,是發展勢頭最好的。他們公司是‘紅谷的指定生產商,這個品牌上升得很快,最近兩年市場做得很大。”
葉琴光也有難處,他說了兩件事。
有一個客戶,老是拖款,“博凱”要墊資6個月:購買原材料、生產、出貨、對賬,3個月過去了,然后再過3個月才結賬。另一個客戶,有自己的品牌,產品在“唯品會”賣,要借“博凱”公司名字開發票,“等于說,和他做20萬元的生意,我自己賬上要準備40萬元。”
“每個月,光員工工資,就要40多萬元。”葉琴光總說壓力大,但他今年又租了新廠房,開通了女式皮包流水線。顯然,他有自己的考量:“今年比往年訂單少了,公司部分業務轉向網貿。在阿里巴巴做批發,也有在淘寶做零售,這里面的市場很大,也很誘人。”
而吳金壽對于新開工廠的表述,也是值得玩味的:“原計劃投資50萬元,搞來搞去,花了108萬元。”這話聽來,有點預算失控的意思,但同行的理解是,他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這么多年來,廣州的壽寧皮具商,都有一個共同的體會:先是被市場“推著走”,然后被市場“裹著走”。舉個例子,阮慶豐有個侄子,最近開了一家皮具內革廠,阮慶豐就把自己的內革訂單給了侄子——阮慶豐是被“推著走”的那個,而他侄子就是被“裹著走”的那個。
發展的速度,一直在加快。范慶雄在投身皮具行業前,做過2年家具生意,打過4年工,但他從沒想到自己會在廣州成就一番事業。他2003年初才來廣州,6月份就在白云區創辦了擁有1100平方米廠房、100個員工的“恒晟”皮具廠,這不能不算是一個奇跡。他從加工皮帶、錢包、公文包開始,到創建“DEXILUO”品牌,只用了短短幾年時間,不但擁有了自己的設計室、生產線、倉儲區,而且產品種類繁多,涵蓋男女錢包、圍鏈包、駕駛證卡包,以及多種款式禮品皮具。如此高歌猛進的速度,何嘗不是一種驕傲呢?
張恒義是具有傳奇色彩的人。2006年,他在廣州一家皮具商城里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檔口。兩年后,他在廣州和香港分別開了公司。又過了兩年,他轉戰溫州,創辦“正偉皮業”,實現了工貿一體化,擁有了自己的制革基地,合作客戶達1000多家,年銷售額超2億元,產品在100多個縣市有銷售點,供應商遍布全國,在國外也有代理商。
而范祥光的經歷堪稱“神話”。1975年出生的他,15歲出門闖蕩,做過苦力,搞過建筑,擺過地攤。2003年,他和兄弟一起闖廣州,經過種種磨難,創辦“翔鷹”皮具廠,如今身家過億。
許多人都驚訝于廣州“皮具村”爆發出的巨大能量,將之稱為“富翁孵化器”。事實上,加速廣州皮具發展的,不僅僅是壽寧人。如果把國際市場比喻成一個金礦的話,那些數量龐大的非洲“倒爺”,就是挖通隧道的苦力。1995~2005年,烏干達的“國際倒爺”約瑟夫活躍在三元里一帶。他精通英文,會講廣東話,所干的買賣,就是搜羅鞋類、服裝、皮具,成批成批地發往蘇丹。就這樣,他把自己搗騰成了家鄉第一個蓋洋樓的富翁。直到現在,三元里的大街小巷,像約瑟夫這樣的外國人并不鮮見。
“放水養魚”的做法,助推了皮具營銷水平的提升,其中典型的代表是王壽榮——他的公司自2003年起步,3年后就與香港“喬邦皮具”聯手,成功將“艾爾頓”品牌推向北京、上海、昆明、杭州等幾十個大城市。隨著銷售額連年增長,他又把眼光投向了歐美市場,“我們就是要讓老外瞧一瞧,中國人不僅會制造,營銷也是一把好手。”
工業化帶來的好處,更多地體現在管理上。李式招說:“2007年,我們公司有了業務部。業務員不僅要對訂單進行成本分析,還要提供材料清單,負責樣品確認,簽發生產通知,協調產品發貨,催收銷售款項——這些東西,看起來是被客戶逼的,但實際上對我們,是一個提高效率的過程。”
同樣是壽寧人開的公司,阮學斌的“建杰皮具”在管理方面則更成熟一些。業務部、采購部、生產部、品管部、倉儲部、行政部、人事部、財務部,構架分得細,職能也清晰。“我們是最先通過ISO9001認證的,也最早推行5S,因為歐萊雅、寶潔、雅芳等客戶,驗廠很嚴格,雞蛋里挑骨頭,一不小心,訂單就黃了。”
轉型期
資本牌 + 品牌路
10000多平方米的中高檔皮具批發市場、200多個品牌入駐的專業皮具O2O采購交易平臺“易時購”、2200平方米的樂館會量販式KTV、800多平方米的火鍋城和燒烤店——對廣州壽寧商會來說,創辦于2012年的“閩聚”投資公司,算是“集體的副業”。
而這個投資1500萬元的項目,因為涉及領域廣、發展空間大,同時還承載著“以會促商,以商養會”的使命,每個自愿入股的會員,都希望盡快把它發展成“主業”,實現事業的華麗轉身。
“這次是大動作,一幫人合伙的,是一種創新,以前從未有過。”李式招是“閩聚”的大股東,他最近很忙碌,要回壽寧落實另一個投資1000多萬元的項目,種植互葉百千層,土地合同已經簽好了。這種植物全世界有2000公頃,95%在澳大利亞的新南威爾士一帶,主要用來煉“茶樹精油”,中國的種植熱潮,才剛興起。
“閩聚”名下的批發市場,位于白云區石井鎮石潭西路8號,這里被稱為廣州皮具批發市場的“CBD”,統一裝修,時尚氣派,有300多個黃金鋪位,已入駐萬里馬、卡丹路、夢特嬌、名派、啄木鳥、鱷魚恤、袋鼠、登喜路、駱駝、稻草人、大小姐、老人頭等50多家知名品牌。
為了搞好經營,“閩聚”專門組建招商團隊,營銷策劃也同步進行,還成立了多功能電商培訓中心。健全的物流體系和便捷的交通樞紐,也是吸引商家的亮點。同時,市場配套有廣發智能銀行、精裝的攝影室、頂尖的皮具設計團隊,可以隨時為客商服務。
“閩聚”的“易時購”,跟京東(開店6萬元起)、天貓(開店5萬元起)比起來,有自己的優勢。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專業皮具交易平臺”,0元即可開店,不需要繳納押金或任何費用,審核流程也更簡單,商家還能享受一年的免費推廣。
“線上商城,是皮具營銷的發展方向。”據“閩聚”副總經理但春燕介紹,雖然籌備工作還在進行,但目前已有200多個品牌進駐“易時購”。“無論什么品牌,想要來開店,必須要質量好。”但春燕強調。
廣州壽寧商會會長朱祥明希望,“閩聚”能將大伙的心聚在一起,拓寬商業模式,激發經營活力,勁往一處使,有錢一起賺。
個人方面,阮慶豐想在品牌方面做些文章。“這輩子能不能搞出一個有名的品牌?我不敢說大話,但我一直在思考。就好像一個人結婚了,想要一個孩子一樣,我也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品牌。”
阮慶豐找了幾家策劃公司,可一直沒物色到好的品牌名稱。他自己也收集了很多皮具品牌的素材,看了一些關于品牌的書,再加上這些年的耳濡目染,他腦海中有個聲音:“品牌一定要特別,但不能將商標與品牌混為一談。”阮慶豐認為,雖然商標是品牌中重要的部分,但更加重要的是塑造品牌的事業團隊、銷售渠道、研發力量、質控體系、管理模式和企業文化。“品牌這東西,不能一步登天,只能慢慢來。”
“一個企業好不好,走一圈就知道了。”葉琴光說,現在,廣州很多皮具企業,都很重視文化建設。葉琴光的客戶“紅谷”就是其中之一。這個公司建了一個皮具博物館,圖文并茂,再結合聲光電特效,展出了很多史料、文物、歷代制皮工具和加工場景。參觀完“紅谷”,葉琴光感受最深刻的是:文化搞得好,才能把企業做大。“跟人家比起來,我們簡直是土包子。”回來后,葉琴光立馬開始從點滴著手,加速企業文化建設。
天上不會掉餡餅,強勢品牌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光憑質量并不能保證產品的暢銷,優秀的產品如果無人知曉就無法銷售出去,只有通過品牌建設與傳播,才能深入人心,歷久彌新。從創立公司那天開始,范章生就不遺余力地進行品牌的打造,每年為“奧博特”投入的廣告費,約100萬元。而今,“奧博特”暢銷大江南北,從南海之濱到西北關塞,從雪域高原到東北平原,無論是電視、報紙、雜志,還是各類綜合性網站,以及數不清的戶外、車身等廣告載體,都留下了“奧博特”典雅、大方、靚麗的身影。這樣做的結果是,“奧博特”一年賣出了300萬件產品。
近年來,廣東經濟尤其是珠三角地區,面臨著“騰籠換鳥”的發展壓力,阮學斌和他的“建杰皮具”,也面臨競爭力缺失的問題。雖曾摸爬滾打,但以往的經驗已經失效,怎么辦?“一方面,砍掉原來的包袱性業務,比如票夾、鑰匙包、手機套、CD套等;另一方面,根據客人需求,提升設計水平,主攻銀包、小皮件、零錢包、皮帶等,抓住幾個大客戶,不斷開發新客戶,對內加強管理,對外做好服務。”阮學斌說,危機意識很重要,好在公司管理層達成了共識,內部改革已在進行中。
“品牌這東西,怎么說呢?富貴鳥、七匹狼這兩個品牌挺牛吧,但在我們公司生產的品牌中只能算一般的。我們代工的品牌還有暇步士、萬里馬、花雨傘等。同樣的材料,同樣的工藝,同樣的代工費,就是LOGO不一樣。好的品牌,成本100元,賣1000元;差的品牌,同樣的成本,只能賣600元。”吳金壽深有感觸地說,“品牌就是面子。二三線品牌其實和一線品牌,質量上差不多,低檔的手工差些。我們公司生產的皮具,全國各地都有賣,國外也有,很受歡迎。”
對于未來的發展,吳金壽表示,他不反對轉型,“有條件投資別的生意,也是好事。”但他堅信,皮具加工,還不至于日薄西山,“中國未來10年仍然是制造業大國,干一行要愛一行,做好自己就是最大的改變。”他覺得,很多人急于轉型,是沒有自信心的表現,“有一點錢了,就不愿吃苦,好高騖遠是要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