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性質(zhì)之我見

鐘沛珊

【摘要】陳一平教授根據(jù)前人的說法并加以自己的思考，提出“詩為樂府說”這一理論，認為《詩經(jīng)》是西周宗法制禮樂制度的產(chǎn)物，是先秦的樂府詩，《詩經(jīng)》在內(nèi)容、體例以及形式上的諸多特征，皆可從樂府體制中究因。而本文基本認同陳一平教授這一說法，并在此基礎上，作補充、拓展，具體分析“詩為樂府說”這一緣由，以及樂府對《詩經(jīng)》的繼承與發(fā)展。

【關鍵詞】《詩經(jīng)》 樂府 緣由 繼承與發(fā)展

陳一平教授提出“詩為樂府說”，即樂府是西周詩歌形式的存在方式，《詩經(jīng)》是樂府體制的產(chǎn)物，是樂府詩歌的本初形態(tài)，且《詩經(jīng)》在內(nèi)容、體例以及形式上的諸多特征，皆可從樂府體制中究因。從古至今，認為《詩經(jīng)》與樂府詩有密切聯(lián)系，甚至說《詩經(jīng)》是樂府的源頭等的學者不為少數(shù)，但如此堅定提出自己說法，認為“詩為樂府說”的，卻不常見，而《詩經(jīng)》及樂府體制對中國古代詩歌具有深遠的影響，因此這一說法值得我們認真地深入探究一下。

一、《詩經(jīng)》之清本溯源

《詩經(jīng)》是中國音樂文學的源頭，從《詩經(jīng)》到漢樂府詩，再到唐詩、宋詞、元曲、戲曲，形成了中國文學史上完整連貫的音樂文學發(fā)展之路。作為詩、樂、舞一體化的藝術(shù)形式，《詩經(jīng)》和漢樂府之間存在一定的淵源關系，從古至今，不少知名學者都對這一問題進行了闡釋。明代胡應麟云：“《詩》即《樂府》，樂府即《詩》，猶兵寓于農(nóng)，未嘗二也?！编嶉砸嘣疲骸皹犯?，宛如《風》、《雅》?！庇喙谟⑾壬凇稑犯娺x·前言》也說：“《詩經(jīng)》本是漢以前的《樂府》，《樂府》就是周以后的《詩經(jīng)》?！庇纱丝煽闯?，《詩》與樂府確實有一定的源流關系，《詩經(jīng)》對樂府的影響是十分重要的，《詩》具有一定的樂府的特征與性質(zhì)。

而根據(jù)現(xiàn)有的文獻及考古材料證實“樂府”性質(zhì)的機構(gòu)至遲在商朝已存在，商為“瞽宗”，周稱“大司樂”。20世紀七十年代在陜西省臨潼秦始皇陵附近出土的秦變種就鐫有“樂府”字樣，說明至遲在秦代就以“樂府”作為朝廷音樂歌舞管理機構(gòu)的名稱。

綜合上面材料可得出，“樂府自武帝立”這一說法是不準確的，在秦或者先秦時期已有樂府，《詩》也具有樂府的性質(zhì)與特征。至于為什么《漢書·藝文志》在敘述西漢樂府歌詩時寫道：“自孝武立樂府而采歌謠，于是有代、趙之謳，秦、楚之風。皆感于哀樂，緣事而發(fā)”，筆者認為是由于當時的材料有限，沒有證據(jù)證明在漢代以前就有樂府的存在，同時，漢代的統(tǒng)治者需要一種新的形式來維護其大一統(tǒng)，樂府便應運而生。而因時代背景等種種原因，漢樂府發(fā)展迅速，且對后世影響頗大，因此會出現(xiàn)“樂府始于武帝”這一說法。

二、“詩為樂府說”之緣由

“我國古詩歌凡聯(lián)系聲樂者，除《詩經(jīng)》、《楚辭》外，因文人好古博雅，遂借用‘樂府一名，為其通稱?！?由此可推測，樂府在先秦時期已有，而代有樂府，只是在名稱上可能有所不同。學術(shù)界對“樂府”的定義基本沒有分歧：樂指音樂，府指官府，樂府就是管理音樂歌舞的政府機構(gòu)。那么，“詩為樂府說”這一說法何以成立呢？筆者認為以下理由有三：

第一，從體裁與表演形式上看，《詩經(jīng)》與樂府都是音樂文學，都以民間創(chuàng)作為主，要加以配樂演唱或演奏，兩者都是樂舞體系，還有機構(gòu)設置以及職能分工，如樂師等，也許兩者的樂舞體系內(nèi)容有所不同，機構(gòu)設置和職能分工也可能不一樣，但兩者依然具有較高的相似性。

第二，《詩經(jīng)》三大主要內(nèi)容為：風（地方民歌）、雅（貴族交往娛樂的樂歌）、頌（祭祀民歌）。而樂府的主要組成部分也是地方民歌，只是由朝廷樂府系統(tǒng)或音樂管理機關收集起來，這與《詩經(jīng)》里的“風”是相一致的。至于“雅”，《詩經(jīng)》與樂府詩里均有一定數(shù)量的、共君主等貴族階層欣賞的樂歌。而宋代文人常有主動撰寫頌辭之舉，“小臣獻頌，樂府是配”，“以待樂府之采焉”，多是仿效《詩經(jīng)》中的頌體。因此，《詩》與樂府的內(nèi)容基本相一致。

第三，根據(jù)前人的說法，漢樂府從內(nèi)容到形式，從組織架構(gòu)到職能范圍，都是模仿《詩經(jīng)》時代這種經(jīng)典的西周樂府。為了加強皇權(quán)，維護大一統(tǒng)，漢武帝吸取七國之亂的教訓，著手恢復、修訂適應漢王朝需要的禮樂制度，因此，樂府應運而生，但因時代背景等原因，漢樂府與西周的樂府有所不同，但其原本一致的目的及表現(xiàn)形式是不可忽略的。

三、樂府對《詩經(jīng)》的繼承與發(fā)展

由前面的敘述可知，《詩經(jīng)》與樂府之間具有源與流的關系，《詩經(jīng)》是樂府的本初形態(tài)，而樂府對《詩經(jīng)》也是進行了繼承與發(fā)展的。

在內(nèi)容方面看，首先，漢樂府民歌繼承和發(fā)揚了《詩經(jīng)》民歌的反映社會生活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兩者都揭露了統(tǒng)治階級對勞動人民的剝削、壓迫，控訴戰(zhàn)爭給人民帶來的苦難等社會問題，如《七月》、《孤兒行》等。第二，漢樂府民歌大大突破了《詩經(jīng)》言志抒情的傳統(tǒng)，走向社會批判的道路，如《詩經(jīng)》里的一些戰(zhàn)爭詩只是表達行軍之苦或者對旅人的思念，而樂府詩如《十五從軍行》則直接暴露出戰(zhàn)爭之殘酷以及給人民帶來的巨大痛苦。第三，漢樂府中人本思想顯著增強。樂府民歌中悲嘆流離失所、要求生活安定的呼聲比《詩經(jīng)》民歌明顯增多。

從敘事藝術(shù)上看，漢樂府詩歌在對《詩經(jīng)》敘事藝術(shù)技巧吸收、繼承的基礎上加以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形成了一套更為成熟、完善的敘事手法?！对娊?jīng)》敘事條理清晰、平實自然，往往采用平鋪直敘的手法，結(jié)構(gòu)嚴謹，展現(xiàn)矛盾沖突，塑造了千姿百態(tài)的人物形象，而漢樂府則具有矛盾沖突尖銳、布局結(jié)構(gòu)巧妙合理、人物形象鮮明生動和語言直白質(zhì)樸、含意深刻等特點，是對《詩經(jīng)》進行了繼承、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的。

簡而論之，筆者以為，“詩為樂府說”這一理論是基本可信的，樂府是西周詩歌形式的存在方式，《詩經(jīng)》是樂府體制的產(chǎn)物，是樂府詩歌的本初形態(tài)，同樣地，《詩經(jīng)》具有里樂府大部分的特征與性質(zhì)。然而，《詩經(jīng)》與樂府不是完全一致的，《詩經(jīng)》只是樂府的最初形態(tài)，樂府在內(nèi)容、形式、藝術(shù)手法等方面都對《詩經(jīng)》進行了繼承與發(fā)展，而《詩經(jīng)》和樂府這類音樂文學都對中國古代文學產(chǎn)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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