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

李原

這篇精短的散文，因為茉莉花而一波三折。作家巧妙地運用時空轉換，通過家鄉盛開的茉莉花、小娟清澈又恬淡的“小茉莉”歌聲和“我的小茉莉”，含蓄而深情地表達了父女之情、童年溫馨的記憶和對未來的憧憬。作家對茉莉花的想象、回味和歌唱，使本文尤顯空靈，回味無窮。

江南的夏日，到處盛開著茉莉花，家家戶戶的陽臺和天井，一盆一盆的小花兒，在初夏的傍晚，沁人心脾。

記憶中，在街邊巷口的小攤兒，慈祥微笑的阿婆，在毛巾上會擺放著一朵朵玉蘭花兒和一串串茉莉，放學的小姑娘們買一串掛在脖子上，銀鈴似的笑聲會灑滿大街小巷……

童年，最盼望的是暑假，每天的下午，賣冰棍的小車帶著獨有的轱轆聲經過，家家戶戶的小孩早就拽著毛票等著，白糖冰棍3分錢，紅豆的4分錢，奶油的要5分錢。難忘的是紅豆冰棍，打開包裝紙的那一刻是最期待的時候，有時整支冰棍都是紅豆，于是周圍小孩兒一片羨慕聲。

汽水，那是少不了的，一箱一箱買來，中午放兩瓶用網兜浸在井水里，午睡醒來就可以喝到冰鎮汽水了，打開一瓶，長長地灌下第一口，等著氣嗝沖上鼻尖兒，那種愜意是多么的令人懷念啊。

夏夜，家家戶戶早早地支起竹榻，地上灑著從井里打來的涼水，小孩子們搬著小板凳，到隔壁家的何奶奶那里聽故事，遠處是阿六頭的二胡悠揚的琴聲，大多是樣板戲，月圓的時候，還會聽到如泣如訴的曲子，大人說，那是《二泉映月》……

夏日的夜晚總是那么悠長，躺在竹榻上，搖著蒲扇，看著天上的星星，有時一陣微風吹來，一輾轉，肺腑里已都是茉莉花兒的清香，偶爾還會有月季的花香，夾雜在一起，就像是睡在花的小船上，在月夜里搖啊搖，搖啊搖。

城市里沒有蛙鳴，有的只是此起彼伏的蛐蛐兒和金鈴子的叫聲，于是，每天就想著何奶奶講的久遠的傳說，從白娘子和許仙，到梁山伯與祝英臺，從九溪十八澗到龍井虎跑泉，有時還會學濟公對著天上的月亮拂一下蒲扇，看看可不可以看到嫦娥，就這樣，每天伴著茉莉的花香、伴著蛐蛐兒的叫聲入夢……

茉莉花，平凡而又淡雅的花兒，在生命中如此不起眼，但當你經歷暴風疾雨，看盡了世間的悲歡離合，你也許會想起她，靜靜地搖曳在家鄉的山坡，讓離鄉的游子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就著月光撫摸她的花香。

小娟的“小茉莉”，歌聲清澈又恬淡，伴著悠揚的旋律，讓舊時的記憶拉近，又慢慢淡出，我把自己的童年和我可愛的小茉莉疊映在一起，我想，無憂無慮的時光應該都是充滿顏色的吧！

今天我的小茉莉就要獨自遠涉重洋，望著她沒有鄉愁的微笑，背著行囊進入候機大廳，那一刻，淡淡而熟悉的花香洋溢在我的身邊……

夕陽照著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海風吹著她的發，她的發

我和她在海邊散步

她說她要尋找小貝殼

……

多年以后，我已經老去，當你想我的時候，在陽光明媚的早晨，聽著這首歌，讀著這篇文章……

一朵小茉莉從云里飄落下來，那正是思念的小花兒，飄過萬水千山，飄過歲月時空，帶著記憶的芬芳，輕柔地隨音樂起舞。

當你看著這朵小花兒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遠遠地看著你，微風拂過，那是我在輕輕撫摸你的長發，生命中最難忘的一幅幅畫面，都已經融化在花瓣里，我們一起去翻看，一起去奔跑，一起去歡笑……

月亮下的細語都睡著，都睡著

我的茉莉也睡了，也睡了

讓我們乘著歌聲的翅膀一起在夢鄉中飛翔，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