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寺國寶蒙難記

師永祥

每到年底，總會讓我想起當年那次破獲國寶被盜案件的慶功大會。那是1997年12月5日，房山區委區政府、北京市文物局、北京市公安局聯合召開破獲“9·09”文物被盜案慶功會，表彰追回云居寺國寶參戰公安民警。

會上，北京市公安局為專案組榮記集體二等功，北京市文物局向偵破組頒發獎金3萬元;房山區政府向偵破組頒發獎金2萬元;房山區文化文物局分別向北京市公安局和房山公安分局贈送了寫有“人民的衛士、文物保護神”的錦旗。

國寶被盜

1997年9月9日晨7時許，房山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接到南尚樂派出所報案：云居寺發生一起重大文物被盜案，寺內國家一級文物“一佛二協侍板式佛雕”被盜。

云居寺國寶被盜，好像一聲驚雷在房山炸響，案件驚動了市、區各級領導。接到報案后房山分局立即成立了以分局長為組長、主管刑偵的副分局長為副組長，市公安局刑偵處、分局刑警大隊、內保處、預審處、南尚樂派出所參加的“9·09”案件專案組，迅速著手案件的偵破。

案件的發生，引起了市、區領導的高度重視。市公安局局長指示要限期破案，并派市局副局長，刑偵處處長、副處長親臨現場參與破案工作。

案件初查

云居寺塔及石經碑

經初步了解，被盜的是一塊板式佛雕，是鑲嵌于云居寺北塔群內一座唐代開元塔背面，高122厘米，寬95厘米，厚11厘米的石雕。一面為光滑平面，另一面刻有石佛像和浮雕，做工精細，雕成于唐代開元十年（公元722年），距今已有1275年，是現存的七個同類佛雕中刻制最精美、保存最完整的一塊，具有較高的文物價值。

經勘查：現場云居寺唐代開元塔位于云居寺管理處院內北塔的東北角。塔高4米，塔身上側呈四方形，高1.22米。塔身內側有一方形水泥柱，水泥柱下側有一圓形石墩，水泥柱距方形塔頂0.365米。開元塔北側有一43.5×50.5厘米方形洞口，開元塔南側面下側左右各角處有2.5厘米撬痕。開元塔西北側5米處有一長27.5厘米旅游鞋足跡，開元塔西北側10米處的院墻外側有五塊青磚被擦壞;墻外3米處有一直徑為30厘米的楊樹，樹上系有8號鉛絲，鉛絲長10米。墻外是白薯地，地的東側是白菜地，從墻外向東50米處即公路。在白薯地至公路之間有四種足跡：分別是解放鞋長27.5厘米、平底無花紋足跡長27.5厘米，席狀花紋鞋28厘米、旅游鞋長27厘米。沿足跡方向的白菜地內白菜秧被踩壞，白菜地外側（東側）公路上有車輪胎印跡，印跡寬10厘米。三公塔院內北側院墻距院墻東北角5米處的外墻壁上有蹬蹭痕跡。

云居寺北塔群內的唐代開元塔

經現場走訪了解到，云居寺保衛部門9月8日晚11時左右巡邏時，唐開元塔“一佛二協侍板式佛雕”還在現場。當9月9日凌晨5時許再次巡邏到現場時，發現“一佛二協侍板式佛雕”已被盜走。

通過對云居寺內的工作人員及周圍飯店、旅店進行走訪，仍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在訪問附近駐軍的門衛時，兩名哨兵講：在9日凌晨3時30分左右，聽見公路上有剎車聲，而且聲音很低很急，像是小型汽車的聲音。

偵查人員經過對案情的認真分析研究，決定以附近村莊為重點，深入調查，訪問群眾，尋找破案線索。

9月9日下午，偵查人員在距現場最近的南尚樂鄉水頭村調查訪問時，一群眾向偵查人員反映：當日清晨本村農民老劉和妻子老趙在離現場很近的地方，曾撿拾到一些物品。

偵查人員獲此信息后，立即對老劉夫婦進行了詳細調查訪問，得知當日早6時許，老劉夫妻二人去澆白菜，路過村北牛圈時，發現地邊上有2根撬棍和一件藍白格襯衫，襯衫口袋內有一電話收據、兩盒煙及現金5塊8毛錢。趙回家后拿錢去買東西時，將電話收據丟在本村王家的小賣部里。

偵查人員趕到王家后，王對偵查人員講，確實見到過一張電話費收據，但覺得沒什么用，已經撕碎了扔到屋外的一條臭水溝內。

偵查人員認為，老劉夫妻撿到的東西，極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所留，遂在王家屋外的水溝內耐心尋找，經過4個多小時的搜尋，偵查人員撿到近百塊零碎的小紙片。經認真拼對發現，該電話通話收據的號碼是1018號，受話地點是河南安陽。同時，王在偵查人員的啟發下，回憶出該電話收據上蓋有一圓形圖章，上有“邢臺”字樣。

案現端倪

根據這一重要線索，偵查員于9月10日前往河北邢臺進行調查。在當地電信局的支持下，對每一個電信分局進行了查找，發現當地只有橋東分局大通電信支局有8個通話間，偵查人員手中的電話收據上的通話間是08號。

偵查人員根據這一情況，當即趕到大通電信支局。在工作人員的配合下，從數千份長途電話通話存根中查出：發話人閆，受話人蘆，以及受話號碼的情況。抓住這條線索，偵查人員于9月11日趕到河南安陽，通過電信局查詢得知，受話電話號碼是安陽市西效區東梁村農民蘆家的私人電話。偵查人員將這一情況向分局領導匯報后，分局領導指示偵查人員，迅速與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系，爭取支援，查找蘆。

9月14日上午，在安陽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偵查人員的幫助下找到了蘆。經詢問得知，蘆系河南省文物收藏協會會員，前段時間曾有一邢臺人“老閆”前來安陽蘆的家中，要收買蘆所收藏的文物，因而與其相識。9月2日，“老閆”給蘆打電話，問蘆要不要收藏文物，如有興趣，可按其留給蘆的電話號碼轉11號房間回電話。偵查人員再次趕往邢臺通過當地電信局進行查詢，得知這一號碼是邢臺市西門里辦事處招待所的單位電話，即前往該處進行調查。查明11號房間由姓閆、王的兩個男人長期包租，而且閆、王二人現就在11號房間內。偵查人員迅速行動，將閆、王二人抓獲并連夜將二人押回房山分局進行審查。

經過審查，閆承認曾給蘆打過電話，并交代盜竊房山云居寺國寶案件很可能與王有關。因為王裝走了他的電話收據，而且在9月3日左右，曾有幾個王的河北老鄉找王一同外出，直到9月13日才回來，王回來后講從北邊弄回來一座石佛。

偵查人員立即突審王，審查中王交代：當時來找他的王勝哲（男，30歲）等人均系河北曲陽市農民，王與河南洛陽市無業人員秦（男，22歲）回鄉后，并沒有同王勝哲等人在一起。9月11日王碰到了王勝哲，王勝哲講，從北邊弄了石佛，已經賣到南故張村去了。

抓獲嫌犯

根據這一情況，偵查人員于9月15日中秋節前夜前往河北曲陽，進一步調查破案線索，查找王勝哲等人。與此同時，留守在邢臺的偵查人員張永強等人對閆、王包租的房間進行了認真搜查，發現了一個書包，包內有一個叫李祥（男，44歲，河北邢臺市人）的身份證和標有長、寬尺寸標碼的紙片以及一張石雕照片。經與當地公安機關聯系，傳喚李祥進行審查。李交代了伙同他人在閆的指揮下，于今年8月25日在河北巨鹿縣盜竊國家二級文物“石佛頭”一個，及在邢臺和邯鄲地區盜竊文物七起的犯罪事實。

再次提問閆，閆交代河北曲陽南故張村村民全都是靠倒賣文物和制造假文物為生，但石佛賣到那里，只有劉周、劉新哥兒幾個敢賣。

9月22日，偵查員們再次出征，前往曲陽市。經查劉家兄弟只有劉新在家中。9月23日深夜，偵查人員在當地公安民警的帶領下，趁夜色包圍了劉新家。

敲開門后，劉的妻子稱劉不在家，但目光敏銳的偵查員見到了桌上的手機和一把匕首，以及床前的一雙男式皮鞋，斷定劉就在家中。進入里屋，偵查員見墻邊有一三屜柜，靈機一動，往旁邊一拉，發現墻上出現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地洞口，地洞只能鉆進一個人。偵查員拿著手電筒下了地洞，用手電一照，沒有人，但發現地洞還有第二層，來到第二層，黑洞洞陰森森的。偵查員在警惕地尋找著，此時偵查員又發現了第三層。就在偵查員要下第三層時，忽然發現身后有人，偵查員扭身揚手將手電扔了過去，隨即撲上前，將其按在地上，緊跟著隊員們趕了下來，將其銬住。

經審查，此人正是劉新。他一聽說偵查員是北京房山的，便脫口而出：“你們是為云居寺的石佛來的吧，我聽說是我們村的劉狀花了8000元錢買去了。”

此時，已是凌晨3時，偵查員們顧不上連日的奔波勞累，迅速趕往劉狀家。正在敲門時，劉狀跳墻要逃，被偵查員撲倒在地逮個正著。

進入劉家院門，發現了他家地上有四塊拼湊的新的石雕，與被盜物品十分相似。這更加堅定了偵查員們的信心。經審問劉狀，他交代出9月11日他從留百舍村三個男青年手中花8000元買來了一塊已被中間摔斷的石雕像，放在河北省新樂市大岳鎮相家莊他的親戚相增家中。

偵查員們忘記了疲勞，又馬上奔赴新樂。在相增家中，經仔細搜查，偵查人員從相家搜出一塊石雕佛像。經偵查人員前往河北讓專家鑒定，正是從房山云居寺唐開元塔盜來的國寶——“一佛二協侍板式佛雕”。

1997年9月24日上午10時15分，市局和分局領導冒雨趕往北京與河北省交界處，迎接攜帶被盜國寶凱旋的民警并表示慰問。被盜單位云居寺文物管理委員會還組織工作人員敲鑼打鼓，喜迎國寶的回歸。

案件告破

國寶回來了！國寶回來了！人們奔走相告。

國寶回歸了，但刑警隊偵查員們的心并沒有放下來，因為主犯王勝哲還在外逃，抓不到王勝哲就等于案件沒有告終。

1997年10月間，房山分局刑警大隊偵查員又兩次到河北曲陽留百戶鄉東邸村開展工作。在當地公安機關的協助下，11月27日盜竊云居寺國寶的主犯王勝哲被抓捕歸案，至此盜竊國寶案告終。

（編輯·韓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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