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疑”

劉恒兆

未解之惑，未識之物，未辨之味，未通之理，皆可謂之“疑”。

人生在世，疑問總是有的，求學更是如此。疑乃思之始，學之端。書要讀懂，必先求不懂。明代學者陳獻章說過：“前輩謂學貴有疑，小疑則小進，大疑則大進。疑者，覺悟之機也，一番覺悟，一番長進。”

記得初中時讀一本《作文評改》，里面有一篇文章讓我印象深刻。現在想來作文的內容基本忘記了，但卻對文章后教師的一處點評記憶猶新。文章中一個短短的句子：“一場虛驚。”點評老師在下面批道：“不如改成‘嚇我一跳。”我當時怎么也想不通，想半天還是搞不懂這樣一句粗淺直白的“嚇我一跳”究竟好在哪里？誰承想，這個問題就像一把鐵鉤子一般進入我的腦子里，一直無賴地摳著。在以后的學習中，它還會不時跳出來，拷問一番，困擾一番。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分析課文的時候，老師只是圍繞著中心思想這個漩渦轉，卻從不解答此類問題。

后來，我的閱讀面漸漸拓寬了，廣泛涉獵中外名著。《紅樓夢》成了我的最愛，讀了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讀多了，就有不少疑問累積在那里。如“瀟湘子雅謔補余香”里，林黛玉有句打趣惜春的話：“又要照著這樣兒慢慢的畫……”話就說到這兒忽然打住了，卻引得眾人“拍手笑個不住”，甚至包括那個“二木頭”迎春。可是我笑不出來，玩味上千遍，還是不知道笑點在哪兒。一直困擾我的“嚇我一跳”的感覺又來了。有疑有惑，便開始出現“心求通而未得之意，口欲言而未能之貌”的情形。

在求學生涯中，你一定也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疑問，這真不是什么壞事。也許當時在問題面前，你退縮了，又或者有些問題我們一時無法找到答案，不必著急。我們可以將它們暫時擱置起來，擱起來不等于忘掉。隨著生活閱歷的加深，總有一天，會豁然開朗的。

忽然有一天，我終于明白了口頭語的“造境”功能。它可以將我們熟知的某個動作、某個神情、某個心靈的悸動還原給我們；而那個“虛驚一場”死了，什么也給不了。有一天，我終于理解了曹雪芹埋下的疑竇的玄機，開始笑看紅樓人生。這樣看似解決了一個小問題，實際上很可能你已經進了一大步，只是當時的你并不知曉。當你有一天回顧自己的成長經歷時，你才明白那個小問題的解答意味著什么。也許你會驚奇地發現那個時候你已經跨上了一個高臺，當初你是怎樣的“騏驥一躍”呀，“哧”一聲在雨后的天空繪出一道彩虹。

如果有人告訴你他在求學的過程中沒有遇到過疑問，反倒比遇到疑問而不得其解更讓人擔心。陸九淵說：“為學患無疑，疑則有進。”張載也說：“在有疑而不疑者，不曾學，學則需疑。”由此可見，求學與做學問都是需要“疑”的精神的，無疑則無進。

愛因斯坦說：“提出一個問題比解決一個問題重要。”這是要教我們時刻存疑。但是見疑，決不可諱疑，而應當主動解疑。人總是要在不斷地解決疑問中前進，最終方能達到朱熹所說的境界“讀書無疑者，須教有疑，有疑者卻要無疑”。

我毫不懷疑這樣一條定律：成長的階梯是由問號搭建的，每一次進步都離不開存疑與解疑的累積。

作者單位 西安交通大學附屬中學 高三（10）

編輯 聶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