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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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窗你會看見陽光
陳丹燕

這條小路是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不過十里,而對于年幼時的我而言,很長,也很短。長,是因為幼小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漫長的步行;短,是因為有了媽媽的陪伴,一路有歡歌笑語同行。
“媽媽”,世界上最美麗的兩個字,而身邊的朋友,在我面前,對這兩個字卻諱莫如深。對于一個年少喪母的人來講,這兩個字就如同一把刀。也因為如此,所有關于母親的記憶都被我塵封在心底,不敢觸動,不敢提及,唯恐想起,血會一滴一滴地流淌。
當我站在小路的一頭,我猶豫了,十年了,因為媽媽的去世,我已經十年不曾踏足這條小路。這次,因為患病的舅舅,我重新踏上了這條通往媽媽家鄉的道路。
透過車窗,目光所及之處布滿了童年的記憶,淚水瞬間溢滿了我的雙眼。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媽媽牽著我的手,在小路上前行,為我指點每一個好玩的地方,摘下路邊盛開的野花,戴在我的頭上。我天真而爛漫的笑聲在山谷中回蕩,飄得很遠很遠……
“到了,下車吧!”司機的提醒把我從往事中拽了回來。拭干淚水,我四處張望,這是媽媽的家鄉嗎?街道兩邊陳舊的泥房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小洋樓。當年泥濘的小路已變成了寬三米的水泥路。望著舊貌換新顏的村莊,我竟然找不到通往舅舅家的路。
回得倉促,事先沒通知舅舅。站在路中央,我頭腦一片空白,此時,已是下午四點,在農村,這個時辰,大伙要么在田里忙活,要么回家做飯。街上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個人走過,都很奇怪地望著我:一個呆呆地站在路中央的年輕姑娘。
圍觀的人慢慢地多了起來。正當我茫然不知所措時,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驚喜地叫道:“這不是阿妹嗎?”說著一把拉著我的手:“快,進屋里坐!”又大聲地吆喝:“大家快來,阿姑的女兒回來了,阿妹回來了。”“阿妹”是我的乳名,我竟不由自主地跟著這個能喊出我乳名的人回家。原來,她竟是我的舅媽。
村里的人聞聲而來,里三層外三層,把我包圍得嚴嚴實實。在他們的口中,我的乳名被一次次喚起。有關我和弟弟的往事,許多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卻從他們口中娓娓道來,如數家珍。我禁不住潸然淚下。舅媽把我抱在懷里,說:“阿妹,別哭,你還有我們呢。”善良淳樸的親人啊,你可知道,這淚水,不是難過,是后悔,是慚愧,更多的是感動。
十年里,我在心上加了一把鎖,把自己鎖得嚴嚴實實。原來,這是多么錯誤的行為和想法,我的身邊,還有許多愛我如子女的親人,只是我一直把親情拒之門外。
“上帝關上了一扇門,會為你開啟一扇窗”。讓我們把心窗打開,我相信,溫暖的陽光一定會照進來。
責任編輯:張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