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宏
童年,一個美麗的詞匯。童年時,我們在童話王國里建構自己的世界,陪伴我們的是王子和公主、丑小鴨、彼得·潘;童年時,我們用童真的眼睛去觀察、用稚嫩的言語來描述這個世界。在我們眼里,小草會痛,花兒會笑,小鳥會歌唱,大自然的一切都那么神奇有靈氣;童年時,我們唱童謠,和小伙伴堆沙子,擲沙包,玩彈珠。那是一段多么純真美好的時光啊!童年的記憶,隨著時間之河的沖刷,愈發晶瑩、透亮,猶如一顆顆珍珠,成為人生道路上最美最讓人留戀的風景。
(魏金梅)
如果回想一下,每個人兒時都會做過一些笨事,這并不奇怪,因為兒時幼稚,常常把幻想當成真實。做笨事的并不一定是笨人,聰明人和笨人的區別在于:聰明人做了笨事之后會改,并且從中悟出一些道理,而笨人則屢錯屢做,永遠笨頭笨腦地錯下去。
我小時候笨事也做得不少,現在想起來還會忍不住發笑。
…………
童年時曾經認為世界上所有的動物都可以由人來飼養,而且所有的動物都可以從小養到大,就像人一樣,搖籃里不滿一尺長的小小嬰兒總能長成頂天立地的大巨人。連螞蟻也不例外。在歌子里唱過“小螞蟻,愛勞動,一天到晚忙做工”,所以我對地上的螞蟻特別有好感,常常趴在墻角或者路邊仔細觀察它們的活動,看它們排著隊運食物、搬家,和比它們大無數倍的爬蟲和飛蟲們作戰……大約是5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和妹妹忽發奇想:為什么不能把螞蟻們放到玻璃瓶里養起來呢?像養小雞小鴨那樣養它們,給它們吃,給它們喝,它們一定會長大,長得比蟋蟀和蟈蟈們還要大。
這件事情并不復雜。找一個有蓋子的玻璃藥瓶,然后將螞蟻捉到瓶子里,我們一共捉了15只螞蟻,再旋緊瓶蓋。這樣,這15只螞蟻便有了一個透明整潔的新家。我和妹妹興致勃勃地觀察著螞蟻們在瓶子里的動靜,只見它們不停地搖動著頭頂的兩根觸須,急急忙忙地在瓶子里上下來回地走動,似乎在尋找什么。我想它們大概是餓了,便旋開瓶蓋投進一些飯粒,可它們卻毫無興趣,依然驚惶不安地在瓶里奔跑。它們肯定在用它們的語言大聲喊叫,可惜我聽不見……第二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玻璃瓶里的螞蟻。只見那15只螞蟻橫七豎八躺在瓶底下,安安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它們全都死了。我和妹妹很是傷心了一陣,想了半天,得出結論:是因為藥瓶里不透氣,螞蟻們是悶死的。(現在想起來更可能是瓶里藥味使小螞蟻們送了命)
原因既已找到,新的辦法便隨之而來。我找來一只火柴盒子,準備為螞蟻們做一個新居。怕它們再悶死,我命令妹妹用大頭針在火柴盒上扎出一些小洞眼,用來透氣。當時已是深秋,天氣有些冷,于是妹妹又有新的擔憂:“火柴盒里很冷,小螞蟻要凍死的!”對,想辦法吧。在妹妹的眼里,我這個比她大一歲的哥哥是無所不能的。我果然想出辦法來:從保暖用的草窩里抽出幾根稻草,用剪刀將稻草剪碎后裝到火柴盒里,這樣,我們的螞蟻客人就有了一個又透氣又暖和的新居了。我和妹妹又抓來一些螞蟻關進火柴盒里,還放進一些餅干屑,我們相信螞蟻們會喜歡這個新家。遺憾的是不能像玻璃瓶一樣在外面可以觀察它們了。但可以用耳朵來聽,把火柴盒貼在耳朵上,可以聽見它們的腳步聲。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極其輕微,必須在夜深人靜時聽,而且要平心靜氣地聽。在這若有若無的微響中,我曾經有過不少奇妙的遐想,我仿佛已看見那些快樂的小螞蟻正在長大,它們長出了美麗的翅膀,像一群威風凜凜的大蟋蟀……
然而我們的試驗還是沒有成功。不到兩天時間,火柴盒里的螞蟻們全都逃得無影無蹤。我也終于明白,螞蟻們是不愿意被關起來的,它們寧可在墻角、路邊和野地里辛辛苦苦地忙碌搏斗,也不愿意在人們為它們設置的安樂窩里享福。對它們來說,沒有什么比自由的生活更為可貴。
…………
(摘自《中國散文名篇賞析》,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