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尚可校長及杭高的老師們:
各位文友、親友、朋友們:上午好。
感謝大家來出席今天的“張抗抗文學館”開館典禮,這是一次美好春天的文學聚會。剛才各位領導及主持人朗讀的文友賀詞,令我誠惶誠恐。我愿將其看成是杭高百年文化傳統的續接,也是對我幾十年文學創作的激勵與寄望。
從我1963年邁入杭高校門,至今已五十三年;自我1966年初中畢業于杭高,恰好是五十周年。“張抗抗文學館”展示了我從事文學創作四十五年來的創作成果,也展示了我的人生之路和文學之路。今天我站在這里,感慨萬千。這座曾經的科學館、現今的圖書館,窗外古木濃蔭、碑亭碑文猶在,百年杭高依舊。從校門里走進來、又走出去了一代又一代優秀的學子。一個人的成長,離不開養育她的文化土壤和文化環境。我的少年時期,有幸在杭高得到了優質的文化滋養,播下了文學的種子;也經歷了文革中的杭高,被損壞被殘害被扭曲的猙獰歲月。然而,歷經半個世紀的歷史風云,杭高確立的校訓“科學/民主/求真/創新”,已然成為今天杭高人的精神準則。
我要說:感謝杭高!感謝杭高永久的給予——歷屆大師學長的輝煌成就,高山仰止。
起念建立“張抗抗文學館”,初衷是希望向我的母校呈上一份長達50年的考卷、向母校做一次形象生動的匯報,以此回饋母校、回饋社會的培育之恩。一個人大半生的文學成果,回歸母校保存并展示,可與教學形成互動關系,讓更多學生感受文學的魅力,有利于滋養青少年的人文情懷、有助于學生在少年時期的文學素養、文化素質的養成。正如閻連科先生所說的那樣,或可澤潤后人。于我個人而言,在這個紙本讀物日漸萎縮、文字書信、手稿真跡正在逐漸消失的電子信息時代,盡可能把我本人在幾十年創作實踐過程中留下的部分實物,通過文學館的方式保存下來,避免流散流失,避免被侵權盜賣,也是一件幸事。
“張抗抗文學館”在杭州市教育局的支持下,在杭高校領導的高度重視下,杭高語文教研組和學校總務處,經過兩年的不懈努力,完成了目前呈現給大家的樣貌。可以說,我大半生的“文學家當”都存放在這里了。一個人的文學館,僅僅只是以個人命名而已,重要的是,可將其視為當代文學這棵大樹的一片小小樹葉。通過一個作家成長——成為——成熟的創作軌跡,解析中國新時期文學的發展脈絡。館藏的物品種類齊全、資料相對完整集中,亦為當代文學的評論及研究提供了方便。
大家也許已經注意到,從踏上圖書館的樓梯開始,就有層層遞進懸掛的匾額、書法作品、文友贈言賀詞等“鎮館之寶”。這些全都是作家文友出于文化公益之心無償捐贈。88歲高齡的馮宗璞先生,在病中親自撰寫并題贈五言絕句;王蒙先生題寫了“張抗抗青少年寫作基地”的匾額及“紀念與啟迪”的贈言;馮驥才先生題寫了“張抗抗文學館”館名;鐵凝主席親筆書寫了優美凝練、文情并茂的賀詞;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蘇士澍先生,也是我擔任全國政協委員期間的委員好友,題寫了“養文正學”的總館名,為文學館增色。文友莫言、魏明倫、梁曉聲、趙麗宏、劉震云、閻連科、批評家李敬澤、孟繁華、陳曉明,均為文學館題寫了贈言或賀詞。我對前輩作家及同代文友們的“友情出場”,深懷感激與感念之情,在此一并叩謝。
還要感謝這些年里,支撐我走過漫漫長路、給予我無私關愛的所有人。
首先,要感謝我的父母。他們是我文學道路的領路人和啟蒙者。但我的母親已于今年一月去世,我將這座文學館看作是對母親最好的紀念。
感謝我妹妹張嬰音多年來的默默奉獻,她犧牲了太多的寫作時間,悉心照顧父母,使我能夠安心在外工作和寫作。沒有她的支持,多年來,我不可能完成如此巨量的工作。
感謝我初一的杭高語文老師應守巖先生、感謝我初三的杭高語文老師姜美琳女士,為我打下了良好的語文基礎。尤其是姜美琳老師當年對我作文的多次肯定與批改,給了我最初的寫作自信。
感謝今天到會的北大荒農場的老知青荒友。在我最孤苦無助的歲月,她們給予了我溫暖與友情,也見證了我當年在北大荒經歷的坎坷與自學寫作的奮斗歷程。
感謝我的杭高校友、當年高中部的魯迅文學小組的成員;感謝今天到會我的同班同學們,我們曾經一起演出小話劇小歌劇的藝術實踐,成為我中學時代最快樂最珍貴的回憶。
感謝杭州的親友和文友們對我的愛護與關注。故鄉人的親情與友情,使西湖成為我不離不棄的“不凍港”。幾十年中,我一次次回家療傷,然后,再次出發。
還要感謝來自黑龍江省鐵力市的張銀學先生。他收藏我的作品簽名本20余年,這次捐贈給杭高幾百種版本圖書、圖片及書刊。文學館的建立最初緣起他的提議。有關他的故事,我已經寫在“愛書人張銀學”那篇小文里,大家可在館內“張銀學藏書專柜”旁邊的墻上讀到。
最后,我想說:文學本是一件寂寞的事,是一種個體勞動、是心靈和理想的寄托。它本不該如此熱鬧地被彰顯。但是,文學作品一旦到達讀者手中,就具有了社會屬性,成為人們共享的精神載體。文學館既已建立,便是為我自己設置了一個繼續前行的新高度。我只能要求自己在寫作中,永遠秉持獨立的文學品格、堅持文學的批判精神、保持文學的良知和良心、守持對自由和正義的追求、續持高尚高雅的審美趣味。在我看來,文學沒有目的,只有目標——猶如地平線一般無法到達的遠方。無論今天的商業和權力怎樣地損傷著文學、無論今人熱愛或疏離文學——文學,它就在那里、就在我們心里。它在黑暗中照亮我們,滋養我們的性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