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傳政
《黨委會的工作方法》是毛澤東同志在1949年2月七屆二中全會上作的結論的一部分,共有12條,其中,第一黨委書記要善于當“班長”;第二要把問題擺到桌面上來;第三“互通情報”;第四不懂得和不了解的東西要問下級,不要輕易表示贊成或反對;第十注意團結那些和自己意見不同的同志一道工作等五條都談到了黨的民主集中制問題。很明顯,毛澤東同志將民主集中制作為實現黨委會領導的一項重要工作方法,并且在集中基礎上更多地強調民主。這不僅是時局的需要,即解放戰爭將要勝利,中國共產黨由局部執政轉變為全國執政的政黨,工作重心由農村轉移到城市,也是對我們黨在長期革命斗爭中的組織建設內容,尤其是民主集中制度建設的經驗總結。“要黨有力量,依靠實行黨的民主集中制去發動全黨的積極性”。下面就民主集中制在黨內的發展尤其是在黨委工作中的運用過程進行簡單梳理。
中國共產黨在成立之初就強調黨委會領導制。1921年7月中共一大對黨委會制度作出了相關規定:黨員五人以上的地方成立委員會;黨員不超過十人的地方委員會設立書記;超過十人的設財務委員、組織委員和宣傳委員各一人;三十人以上的應選出一個執行委員會。中共一大初步確立黨委會制度,從黨的二大到四大進一步對黨委制度進行完善。1922年黨的二大對中央執行委員會、地方委員會的任期、職權等作出了規定。如中央執行委員會任期一年,區及地方執行委員會任期半年;中央執行委員會執行各種決議,審議和決定黨的一切政策及進行方法;區及地方執行委員會執行上級機關決議并且在權限范圍內審議和決定一切。1925年黨的四大又對黨委會成立條件等方面作出規定:凡有黨員三人以上均得成立一支部;在中央、區以及地方委員會和支部中分別設立總書記和書記的職位等。
黨委會是一個集體,如何在革命戰爭年代發揮領導作用,民主集中制是一項重要的組織原則。民主集中制的最初中文翻譯為“民主主義的集中權”、“德莫克乃西的中央集權”,李大釗、陳獨秀等早期中共領導人又稱其為中央集權制。在籌備建黨的過程中,上海共產主義小組就民主集中制的實施問題發生了分歧。1921年2月,陳獨秀在黨章中主張黨組織采取中央集權制,但遭到李漢俊的批評,認為陳獨秀是要黨員擁護他個人,于是提出了地方分權的主張。“民主的集中制”這一概念是由施存統在1923年5月提出的,劉仁靜在1924年1月關于列寧創建布爾什維克黨的文獻中首次提及。民主集中制在1927年中共五大上被正式確定為黨的組織原則,要求“從中央省委以至支部實行集體的指導”;同年6月中央政治局會議將“黨部的指導原則為民主集中制”寫入黨章。對于民主集中制的內容,毛澤東同志認為,“黨的紀律之一是少數服從多數。少數人在自己的意見被否定之后,必須擁護多數人所通過的決議。除必要時得在下一次會議再提出討論外,不得在行動上有任何反對的表示”。
然而,民主集中制被確定為黨委會的一項重要組織原則后,又經歷了一個從集中到民主的建設過程,“在反動和內戰時期,集中制表現得多一些。在新時期,集中制應該密切聯系于民主制”。
從國共合作到革命根據地的斗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雖然在八七會議上確立了武裝反抗國民黨總方針,但對于以何種方式反抗,存在著以城市為中心還是通過農村保衛城市的道路的分歧,甚至如何建立和鞏固根據地都存在著不同意見。在這種情況下強調集中制顯得尤為重要,而古田會議的誕生恰恰就是這一制度建設的結果。為了打破敵人對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圍堵和擴大根據地,1929年1月14日,毛澤東同志和朱德同志率領軍隊向贛南、閩西進軍。在這期間為了避免打仗先由軍委研究后再報前敵委員會定奪貽誤軍情的問題,把權力集中到前委,而后隨著新的根據地開辟,軍委又恢復了工作。但隨后前委與軍委圍繞著黨委決定權的問題發生了分歧,爭論焦點在紅軍中究竟該實行“由上而下的家長制”還是“由下而上的民主制”。并且毛澤東同志的做法一度被錯誤地認為是搞“家長制”,這也使其在1929年6月22日在福建龍巖召開的紅四軍“七大”上落選前委書記。但不久之后的中央“九月來信”,肯定了毛澤東同志的做法,對“集權制問題”給予了肯定,批評了紅四軍“七大”的“極端民主化”傾向,使其恢復了毛澤東同志前敵委書記職務。根據中央指示精神,1929年12月,毛澤東同志在福建上杭縣古田村召開的紅四軍“九大”上對黨的民主集中制建設進行了經驗總結。他首先指出了黨內存在的極端民主化傾向的來源是“小資產階級的自由散漫性。這種自由散漫性帶到黨內,就成了政治上的和組織上的極端民主化的思想”。對于這種“極端民主化”的危險,則是“在于損傷以至完全破壞黨的組織,削弱以至完全毀滅黨的戰斗力,使黨擔負不起斗爭的責任,由此造成革命的失敗”。因此,毛澤東同志提出了黨的根本組織原則,“厲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生活”。具體而言,黨的領導機關要有正確的指導路線,遇事要拿出辦法,以建立領導的中樞;上級機關要明了下級機關的情況和群眾生活的情況;黨的各級機關解決問題,不要太隨便;上級機關的決議,凡屬重要的一點,必須迅速地傳達到下級機關和黨員群眾中去;黨的下級機關和黨員群眾對于上級機關的指示,要經過詳盡的討論,以徹底地了解指示的意義,并決定對它的執行方法。由此可見,古田會議的召開完全確立了黨的組織領導原則為民主集中制,從而糾正了“一切不正確的傾向”。在以后的反“圍剿”斗爭和長征過程中,不僅使黨組織保持了足夠的戰斗力和領導能力,還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由于抗戰的到來以及黨組織建設的實際需要,中國共產黨在黨委會組織原則方面開始進行調整,強調在集中基礎上的民主制度。為了實現培養黨的干部和實現黨的團結,毛澤東同志在1937年5月延安召開的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明確要求:“用民主制的實行,發揮全黨的積極性。用發揮全黨的積極性,鍛煉出大批的干部,肅清宗派觀念的殘余,團結全黨像鋼鐵一樣。”之所以在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在黨委會建設方面更多地強調民主,這與黨組織建設的現實狀況有很大關系,“由于戰爭環境,或處在地下狀況,黨內正常民主生活是沒有獲得很好地發展的”,當然,也是中國共產黨實施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方針以團結更多力量進行抗戰的需要。
但事實是,雖然1945年黨的七大修改了黨章,規定各級必須召開黨的各級代表大會或代表會議,但黨的民主生活不足的問題“仍然沒有改變”,“使我們黨的組織及政府機關產生了某些嚴重的脫離人民群眾的官僚主義現象”。隨著解放戰爭的進行以及革命即將勝利,中國共產黨迫切需要完善黨委會制度和健全民主集中制。
1948年9月8日至13日,中共中央在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村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除在軍事、經濟上作出部署外,會議還重點強調了黨的紀律性問題,“從鄉村走向城市,更須強調統一和紀律,才可以避免出現類似張國燾的問題”。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召開黨的各級代表大會和代表會議的決議》,對黨委會制度作出了具體規定,如必須按照黨章規定各級黨委定期召開黨的各級代表大會和代表會議,一切權利不許侵犯。《決議》為了保障黨委會的領導提出了從集中和民主兩個方面進行了黨內組織原則的規定。在集中方面,強調黨內有不同意見的爭論要及時、真實地向上級報告;必須嚴格實行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的規定,在問題一經決定和上級批準后,須完全服從,堅決執行,不得反對;黨內的民主在集中的領導下進行等。在民主方面,各級黨委必須實行重要問題經黨委集體討論和作出決定的制度,不應由個人決定;提出必須保證一切代表在會議上有完全的發言權和表決權;不準對上報不同意見的同志進行攻擊報復;糾正極端民主和無組織、無紀律、無秩序的現象等。為了落實這次會議精神,1948年9月底,毛澤東同志為中共中央起草了《關于健全黨委制》,重點強調了民主集中制的重要性。他指出,“黨委制是保證集體領導、防止個人包辦的黨的重要制度”。他要求建立健全各級黨委黨委會議制度,一切重要問題均由委員會討論;在初步規定黨委會工作方法的基礎上,強調集體領導和個人負責相結合,“二者不可偏廢”。顯然,這個決定“對于加強黨的集體領導,尤其起了重大的作用。……它總結了黨內認真實行集體領導的成功的經驗,促使那些把集體領導變為有名無實的組織糾正自己的錯誤,并且擴大了實行集體領導的范圍”。
由于“我黨我軍在過去長期內是處于被敵人分割的、游擊戰爭的并且是農村的環境之下,我們曾經允許各地方黨的和軍事的領導機關保持著很大的自治權”,“產生了某些無紀律狀態和無政府狀態,地方主義和游擊主義,損害了革命事業”,以致“這種集體領導制度在實際運作中,還是存在著以集體領導的外表掩蓋個人包辦和個人專斷的實質的現象”。為進一步發揮黨委會作用,毛澤東同志在1949年3月七屆二中委員會上正式提出了《黨委會的工作方法》,重點強調了民主集中制的內容和具體組織原則。
由此可見,黨委會是黨的組織領導核心,是中國共產黨發展壯大的關鍵機構,是實施民主集中制的組織載體。民主集中制是中國共產黨在長期的革命和組織建設實踐中總結出的一項重要組織原則,是實現黨委會領導的重要方式。正確把握民主集中制在黨委工作中的運用對黨的領導至關重要。從根本而言,黨委會領導作用的發揮,關鍵在于如何正確處理黨內的民主與集中之間的關系。顯然,這一具體組織原則的實施必須與黨在各個時期所面臨的任務緊密相連。前不久,習近平總書記就學習毛澤東同志《黨委會的工作方法》作出重要批示,對各級黨委(黨組)領導班子成員特別是主要負責同志重溫這篇著作提出了明確要求。再次重溫和學習這一重要文章,對全黨在新時期進一步提高領導能力和水平、加強黨的領導和建設有重要意義。
(作者:中共中央黨校黨史部博士、山東省委黨校黨史部講師)
責任編輯:宋明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