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豐富發生

肖堯

又到6月，編輯部的小編們又在策劃有關“畢業”的選題。我這個很少回憶過往的人，也無來由地想到了自己畢業時的往事。說起來，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那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經由歲月的提醒反而越來越清晰。

那個時候，最大的心事是什么呢？就是擔心考不上，沒法兒繼續讀書。要知道，我們當時上的初中，是由幾個小村落的孩子組成的同學群。師資力量和生源情況，自是無法與城里的學校相比。而且，我所生活的年代，我所生活的村落，多數的農村父母因為物質條件或者其他原因，是不大重視教育的，他們只是把自己的女娃或者男娃像點豆子一樣點到學校這塊地里，既不澆水，也不施肥，到季節了，你枝繁葉茂那就是意外，如果豆子沒發芽，那也只好認命。

我記得住在我家屋頂上的漂亮的女同學小麗，她就是這樣度過初中三年的。自然，最后的成績不盡如人意，她為此變成了冰美人。而我的父母雖然對我也是放養，但我從小爭強好勝，又一直成績優異，所以總覺得自己會是個例外。就這樣，在亂糟糟的心緒中，我們迎來了畢業。畢業時，中考的分數已經出來了，我基本確定考上了心儀的高中。這在我們那個小地方，在那個升學率很低的學校，是一件被老師同學父母津津樂道的大事件。我自己的表現，現在想來真是夠讓人臉紅的，這樣說吧，揚揚得意、自高自大的內在別人是看不出來的，一臉無辜外加意外的表情很完美地呈現出一個標準的“好學生”的外在。

現在想來，那種表里不一，又怎么能逃過別人的眼睛呢？尤其是小麗的眼睛。要知道，整個暑假，我都與她一起消耗著無窮無盡的時間。

可是，我要說的是，如今的我，反而有些欣賞那個時候的自己。為什么呢？

對我來說，我已經承認甚至會嘲笑自己行為的幼稚，但與此同時，我也感謝那樣的幼稚，讓這一個細節永遠活了起來，存在心海里。所以，這就是一個讓過往豐富起來的證明。而我的同學小麗，不管她今天的生活如何，我始終相信，在某個柳絮紛飛的午后，她一覺醒來，突然回憶起那年畢業后的暑假，一定也有我這么一個所謂的“好學生”的臉龐，讓她會心一笑吧。至于發笑的原因，我認為也是因為這豐富了她的青蔥時光，讓她在別人的行為里看到了自己的人生要警惕什么，以及最想成為什么樣子的人。

最后，我想說的是，在從冬往春再往夏變幻的過程中，為什么會讓人有興奮感呢？可能有很多種解釋。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一種豐富性正在發生。你看柳樹的發芽，讓柳樹有了色彩感，有了柔軟度，而不是光禿禿的一根樹。柳樹變綠，這個過程的美好，是柳樹本身的枝干和綠意的裝點共同促成的。

那一個暑假，那樣一個我，就當是在完成季節轉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