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舉（組詩）

唐毅

1

比吾身早于此世間的

是一個有荷的小島

這里風和日麗，靜默如謎

世事無常。我會不會也曾是一棵荷呢

嗯，我是一棵修行的荷

在南方的葦草邊

才露尖尖角的時候

此番春夏與秋，便是我這一世輪回

3

比如蕓蕓的柳

長袖善舞，會翻起我不怎么示人的一面

那些銀色的薄粉

如筒車鼓搗的水花，向西或者向東

其實，那是我在歌唱

就像高興時，我會念一段好聽的經文

這就是大歡喜了

此時流水在我四周，如法輪常轉

7

一位少年的煩惱

快要裝滿一個池塘了。一位舊時相識

已到堤上探詢多次

我裝作像是什么都沒有看見

他應該會等

等我把花朵舉過頭頂，直到走進

周邦彥的《蘇幕遮》里

并結出蓮蓬，有自己堅硬的籽實

9

挺好！就這樣相忘于江湖

就像兩個人

在舉棹移舟的夢境

所謂迷途。直到燈殘漏盡而渾然不知

他叫我荷時，一陣風里

就只剩下潮濕，剩下交頭接耳

翠鳥是沉默的

魚也是沉默的。但水珠是濕淋淋的

11

我是一棵島居的荷

在梵唱里睡去，又聽著晨鐘醒來

在與世隔絕中打坐

打一雙赤足，在這個夏天隨風翻卷

那一縷涼，直抵胸臆

如《西洲曲》之采蓮女

打濕了的，不只是一件紅蓮衣

也不只是一條薄薄的綠裙子

17

于秋雨中枯坐入定

隱匿的時候，便不說話

那些有過的良辰

所有仙子自花中出：一場場盛大的舞會

那些翡翠色的青春

已經屬于舊時光

我要做夢去了！愿意回家的人

沉潛之后，會獲得新生